客座隨筆:做個為孩子發聲的父母

當施政報告一出爐,作為一個小一生的媽媽,當然先留意教育部分。雖然外界對今次的教育政策都有正面評價,但相比起新加坡教育局宣布進一步取消小一、小二所有考試,我覺得彼邦的消息,更令人鼓舞和安慰。 對於近年愈來愈多學生因受壓於學業而導致情緒出現問題甚至輕生,教育局的做法是增加支援人手如社工、心理學家等,卻沒有正視問題根源,從改善制度着手。我們都知道建立學生信心及提升學習動機才是首要的,但因為在這追求分數的精英制度下,學校要跟上教學進度,也顧不及有沒有時間培養學生的學習興趣、助他們建立自信。而父母也因應學校要求,以分數及考試作為目標,顧不了孩子是否真正享受學習,能力又是否跟上進度。 除跟着制度走還可做什麼? 經濟能力不足以移民或升讀私校的家長,難道就不能為孩子改變什麼嗎?誠然,我也有過掙扎,亦曾經努力嘗試取得平衡——平衡學校要求和兒子的學習能力及程度。但最後為了讓兒子享受學習,配合他的進度,我和兒子放棄了分數。 過程中我亦反思在這制度之下,作為家長,除了跟着制度走,還可以做什麼?有哪些地方可以為孩子發聲? 我能為孩子做的,可能只是不對孩子的功課吹毛求疵,選擇不去求分數,鼓勵孩子為疑問尋求答案,不盲目跟從,以及容許孩子拒絕為獎項而參加活動,只按能力興趣決定參加與否。雖然所做的,都很微小,亦不能改變整個教育制度,但至少我們有盡力為孩子發聲,讓孩子明白父母是與他們同行,也教導孩子面對不能改變的環境時,總要學習面對和克服,並容讓他們有自己的看法,遇疑問時可提問,找答案。 父母鼓勵肯定 比分數重要 我希望孩子繼續勇於求學,享受獲得知識的滿足。而他的自信及滿足,不是來自於分數,而是父母對他的肯定及同行。這段不一樣的路程不容易走過,需要勇氣,也需要堅持。但假若父母能同心、彼此支持鼓勵,再不容易,也是能走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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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無限的想像力量

為了趕上科技時代及節省用紙,學校在一年多前向家長發送電子通告和通知,不再用紙本。不久前,有100名家長在限期前並未簽署回條,我花了兩小時讓每個欠簽回條的學生立即在校務處致電回家,要求家長簽署,超過一半的父母在接下來的一小時內完成簽署。第二天,仍有30名家長未完成任務,再打電話;第三天,有三名已通話過兩次的父母仍然不合作。 有時候,我懷疑當家長說非常關心自己的孩子時,其實有多認真。一份學校通知書可傳送到同一家庭的五部手機,所以我不太明白為什麼簽署回條會那樣困難。或許現代人的手機接收太多資訊,成為「已讀不回」的奴隸,信息經常過目即忘。 發電子通告 家長「已讀不回」! 但學校通告其實很重要,不僅父母應知道學校發生的事情,也該知道孩子的安全和行蹤,盡可能與學校合作。我讀高中時學校已沒有每年見家長環節;但我自行安排,請求班主任及父母一同討論我的學習大計,不然為什麼有成年人、監護人這些角色?孩子的聲音和意見重要,但畢竟是孩子,父母要引導他們學會真正照顧自己。 認為孩子在學校有校長老師監管,父母便可不聞不問,實在是大錯特錯。 科技不能取代人類互動 學校傳授知識,不是結構性物流線作業,而是創造力和想像力的基地。最近日本電影《鎌倉物語》(2017)強調想像的力量,主角前往煉獄營救妻子,用想像力來對抗煉獄怪物。「想像力」這個詞顯示了真正的「力」量,等同活力、魄力、精力等,想像力都是一個動力(force)。技術雖然豐富了生活素質,但我們不應成為技術的奴隸。人類對互動、同情和合作的需要永遠無法取代。學校豐富了孩子的想像力,正正就是我們把孩子送到學校而不是從小遙距學習的原因。 愛因斯坦認為想像力比知識重要,畢加索認為可想像的都可成真。家長又花了多少時間,去了解孩子已學的有限知識,以及無限的想像力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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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永續青春的良方

九月,收得最多的季節問候大約是「一起加油!」「新學年加油!」除了現在的學生,從前的學生也有給我打氣。其中一個已經大學畢業的男生還說:「這麼多年了,你吃防腐劑吧,還是那時的樣子。」我回他說,我還年輕。他才工作不到一年,反倒是他跟我說累了老了殘了。於是我立即建議他:「那就令自己忙一點、有活力一點啊!」 人其實不用長得很大,都會覺得生活重複厭煩。生活本是很重複的東西。上學或上班,放中午飯,放學或下班,吃晚飯,重重複複,坐一樣的校車或公車,在一樣的課室或工作環境,複複重重。很多人會說少年不識愁滋味,強行說的不是愁。但回想這些年不斷有中學生甚至小學生跟我說「活很累」、「很沒趣」,再想想小時候的自己其實都有過這種「悶」、「老邁」的感覺,便開始更認識看待這個問題。最後,竟真的讓我想到解決方法,又或者,是解答學生方法。 不斷學習 教書先生學裝修 「學不可以已,就是令自己保持青春活力的良方。」當我這樣答,學生當然沒有好臉色。 我會說荀子此言,是古老的不老良方。出生以來,都是父母、師長叫大家不停學習,也不斷安排學習的項目,但其中一種重要的「學不可以已」,可能大家沒太注意,那就是不斷思考自己還有什麼不懂得,還可以學什麼、可以玩什麼。「你已經是老師,從前讀書也很棒吧?你當然覺得學習是玩耍!」曾有學生這樣說。「我現在跟你說當了老師後,不用上班的時間我學過什麼,不要太大反應。」我沾沾自喜的說,而學生擺出一副「看你能說出什麼新鮮來」的臭樣子等我開口。「我學了裝修,學髹漆。」學生以為自己聽錯:「再說一次。」我來來回回說了很多次,他終於驚訝地回應:「什麼?」再把我打量一番。 我很滿意這番打量,反正去上髹漆課時,師父與同學們都這樣打量我。全班只有我一個女生,還要看起過於斯文、瘦瘦小小。學髹漆,體能要很不錯,幾小時不斷幹活,而且,大家都懷疑我是否認真學、能否完成課程,在這種眼光下學習,我覺得十分新鮮。這個自己安排給自己的挑戰,讓我的生活充滿活力起來。做老師很累,但下班後我不再邊看電視邊睡,可以打起精神,可以一星期去跑步四五天,讓師父和男同學們覺得我體能上不會跟不上。 持續許多個月後,我下班後不但可以運動、進修教育相關的文憑、看想看的書、周末可以學髹漆,後來我又去報考國際花藝師牌照。說到此,雖然我的行程好像很豐富,但其實還沒有說完,不過,通常學生會打斷說:「其實我……我好像沒有自己想得那麼累。」聽完此言,生命毫無改變的,佔大多數,但從此不斷善用空閒時間、碎片時間的,也有人在,更不時告訴我,最近空閒看了什麼有趣的鼓舞人心的電影、看了一些自己真正想看的書…… 人是一瞬間變老的 後來,讀到村上春樹一句話,「我一直以為人是慢慢變老的,其實不是,人是一瞬間變老的」。 果然英雄所見略同,我也馬上跟學生分享。當有一秒,你覺得累,而且認同自己真的累,你就老了。不過,若你有一秒覺得,其實我還可以,我還有很多時間,你就可以了。公開考試,可以讓人很老很累,上班也當然可以讓人更累,不過,不要相信自己沒有時間學想學的東西,做想做的事。不斷的想想自己想學什麼、想嘗試什麼,就是永續青春的良方。 按:此篇為這段時間最後一篇專欄,感謝明報,也感謝讀者。特別感謝一些因看到專欄而找我的讀者,留下電郵[email protected],歡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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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客座有樂

(網上圖片) 既說客座隨筆,自是天下無不散。轉眼三數年,座位有限,燈位有落,暫別同欄文友,難免不捨。幾位過客輪流登場,一月一篇,付出有限,幸好文字有情,必定為作者帶來超額回報。 一篇篇文章像每次都預料快將道別的回憶自拍,極力想成為一本相冊。我把數年內大部分刊出的文章加以排序,書成《我要做中文老師》,現已擴大客座的範圍,並挺起胸膛,連同未完成的夢,遷入各大書店及公共圖書館。那些地方,燈火通明,不會潮濕,還可隨時招呼朋友。 《我要做中文老師》,還得過香港金閱獎十本最佳好書的提名,有人說,寫作應該看破名利,這一項就當我沒有提過吧! 如果沒有明報「客座隨筆」按時按候的鞭策,我的情懷不會有人願意領養,現在養到我中年發福,客座隨筆自然也應該重新裝修。借此,我感謝各位編輯及主理人的栽培。種子早就萌芽,我好應該在其他地方證明可以照顧好自己,並偶爾承擔家用。 教書已經這麼忙,為什麼仍然想寫作?為什麼仍然想爭取一個不是客座的專欄? 寫作為鞭策自己 葉輝先生曾引述日本作家有島武郎談寫作的原因,大概可歸納為四點:一是因為寂寞,所以寫作;二是因為欲愛,所以寫作;三是因為欲得愛,所以寫作;四是因為欲鞭策自己的生活,所以寫作。我很同意以上四點,如果還要補充些什麼,那應該是︰因為想要稿費,所以寫作。 以上五點,若只為其中一點,寫作仍然深具意義。教書很忙,我更加需要寫作,因為我最認同有島武郎的一點是,寫作無非是想鞭策自己的生活,好使我的生活變得更好,更貼近我自己。所謂鞭策,自然包括對「教書很忙」的反鞭策。 名作家戴高樂(Charles de Gaulle)說︰「對人愈了解,我便愈喜歡狗。」我不敢這樣比較,既怕得罪人,也怕得罪狗。倒是寫作,容許我組織思考,留心觀察,增加我對別人和自己的了解。然後在詞彙上呼朋引類,鞭策別人,也鞭策我自己,因為我想要一個更好的教育界、更好的社會,以及更好的自己。 成年世界 奸處未算奸 癡人除了說夢,也好應該談談具體的生活。 兒子今年三歲半,和他一起生活,趣事多,歡笑多,從中我得以更明白兒童。成年如我,有時不免自慚形穢。嗚呼,所謂成年人的世界,包括教育界,說真一點,真可謂奸處未算奸,絕處不算絕。我們面目模糊,卻反過來呵斥小子不懂做人。 寫作如平旦之氣,不斷予我鞭策,使我如歷告解,得以偶獲善良的寬慰。大概只有這樣,我才能更親近兒子,以及稍稍看得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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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不要「想當然」

家中最近請了新工人,為了讓她更好的適應工作,我們家就事先安排職前培訓,如電器的使用、照顧小孩的事宜,又安排了認識社區環境半日遊。自以為調適應該處理得不錯,可惜,出乎意料之外的事總是接連不斷,例如用未汆水的豬肉煲湯、先抹地板再來吸塵、將嬰兒與大人的污衣一起掉進洗衣機清洗。 出現這些問題當然與文化差異及生活習慣有關,但歸根究柢,還是我們的責任,是我們把所有事都視之為理所當然,部分自以為是簡單的常理,就沒有向工人清晰交代。一個家庭的運作對一名來自其他國家的外人來說,還需時間逐步學習,只是我們身處其中,習慣成自然而已。 我們教學的生活中有多少事如上述情况一樣,總覺得是理所當然呢?一直行之有效的教學法會不會覺得仍適用於所有學生?曾經獲得成功的經驗、彪炳的戰績會不會令自己趨於停滯而看不到盲點? 最怕有一天寧願相信學生不夠用功,也不願踏出舒適區,在教學上作出改變,結果讓教學的資產變成了包袱。 「當年兩個會考我都捱過啦」 此外,我們的教學信念與我們的求學經歷有着密切的關係,訓育學生時不多不少總會代入自己以前成功的學習經驗,例如回憶自己如何歷盡艱辛,怎樣在龐大的考測壓力下挺過來,然後說了句:「我以前經歷兩個會考也沒問題,真不明你們有什麼壓力!」總覺得以前的人可以一路走來,新的一代也一定可以這樣走過去,不經意之間可能就否定了今天學生正在面對的壓力。以前的老師會用激將法磨練我們,常利用難度高的練習「打擊」我們,總希望我們可以遇強愈強,但我深信今天一定要多考慮學生的性格及承受能力才可照辦煮碗,否則只會適得其反。 今天的社會比我們以往的學習環境要多樣豐富,家庭的問題亦愈趨複雜,教學如太先入為主,滲入太多主觀的判斷,定會限制我們啟導學生的角度。相反,若我們保持開放的心胸,轉個角度思考學生的特質,或可因勢利導,發揮最好的效果。例如當我們覺得今天的人不踏實、沒耐性,換個角度是因為他們懂得靈活變通,喜歡從實踐中學習;今天學生很自我中心,但同時也反映他們有自己的想法,願意表達己見,不會人云亦云;學生看似衝動冒進,沒有深思熟慮,那正因為他們仍有理想,滿有熱誠。事情本是一體兩面,選擇合適的角度,就不會一葉障目了。 有主見定自我中心 一體兩面 開學在即,我們定要放下「想當然」的想法,特別是中一新生初來甫到,對中學課程只有粗淺認知,科目驟然增多必加重其學習壓力,可以想像,如沒有適切的協助必會打擊其學習自信。唯有更開放及包容的引導才可讓我們發現同學的需要,以助他們融入新的學習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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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通識科專題研究 不能如此下去

在教師和學生都引頸以待的暑假中,我校的通識科同工和我都未可了無牽掛地休息,因為我們還有一疊又一疊的獨立專題探究(IES)要趕在開學前批改完畢,再發還給學生作最後修訂。IES是通識科的校本評核習作,佔總成績百分之二十,學生須自選一個有興趣和有研究價值的社會議題,繼而蒐集資料,再以社會科學的研究方法來探究它,最後把過程和結果撰寫成四千多字的報告。 驟耳一聽,這份習作相當具挑戰性和學習意義,也非常脗合通識科的課程內容和精神。可是在實際操作上,IES卻成了師生避之則吉的過街老鼠。我自己身受其害,姑且陳述它的三個問題: 題目早已陳腔濫調 第一、難定題目及難以監察過程。通識是必修科,每年大約有六七萬考生要做IES。試想想,文憑試從2012年設立至今,已出現了四十多萬條探究議題,有些題目已成陳腔濫調,再做只是拾人牙慧,新意欠奉;畢竟學生生活經驗有限,題目具原創性的實屬鳳毛麟角。也有些學生眼高手低,想研究的議題根本應付不來,結果師生皆為題目搜索枯腸。再說每年有六七萬學生在做研究,對社會各界人士也是一種負擔和滋擾。 有些學生甚至躲懶而沒有真正做社會調查,就算閉門杜撰,教師也難以監察。 教師負擔太大 第二、教師難以招架。正如我多次所言,一名通識科教師任教同一級的兩三班是等閒事,換言之他手上隨時有近100名學生要做IES。假若一個學生面見15分鐘,整份報告從開始至結束起碼要見三至四次,那麼他有可能要花6000分鐘(即100個小時)見學生。很多通識教師都有「睇街症」的經驗,教員室外大排長龍,為了見學生,不知耗費了多少午膳和放學的時間。有人建議以小組代替個人面見,但學生的研究題目、毛病、困難、能力個個不同,要同時跟幾個學生講解談何容易?雖說IES開宗明義要求學生「獨立」做,但任誰都知這些才十六七歲的中學生,倘若沒有教師從旁監督指引,肯定絕大部分研究都會胎死腹中。 依然一試定生死   校本評核原意要減低一試定生死的威力,讓不擅長考試的學生可以靠平日的努力爭取好成績,但到頭來還須靠公開試成績,白白扼殺了學生平日的付出…… 第三、調分機制不公平。校本評核顧名思義由校內教師自行評分,但事實不然。考評局為了達至公平,擔心個別學校老師評分太鬆或太緊,最終按該校的通識科公開試成績來調整分數。假如甲校IES的平均分遠高於全港水平,但公開試的表現卻低於全港水平,最終甲校的考生便會劃一地被降低IES分數。校本評核原意要減低一試定生死的威力,讓不擅長考試的學生可以靠平日的努力爭取好成績,但到頭來還須靠公開試成績,白白扼殺了學生平日的付出,這又算是怎樣的公平? 恕我坦白,IES不能再如此下去,取消是良策。但假如當局覺得不能取締,那必須刪減目前通識科課程,讓師生有更多空間去處理IES。第二、一定要取消調分機制,如要確保IES評核公正,我建議考試局聘請一批專業評卷員,像評改公開試卷一樣統一批改它,這才確保學生的付出得到公平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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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出發

「下一年你還會做我們班主任嗎?下年做個大一點的可以嗎?」孩子一邊吃着我做的蛋糕一邊說。「如果我及格升班,你下年繼續和我們玩中文遊戲好嗎?」玩過一輪猜字遊戲,有個孩子興奮地說。自期終考試完結,孩子這類問題也多了。對於自己的未來,孩子很想知道。我想開懷地告訴孩子:「是的,還會是我」,可是我只能說「世事無絕對。」「不一定啦。」「很難說。」 「為什麼難說?不都是你們大人話事嗎?」一個喜愛咬文嚼字的男孩說。一個高小年級的孩子,很多事也不能做主,雖然誰是班主任和科任將影響他一整年的心情;一個孩子口中的「大人」,誰是老闆,是否留任,我能做主,但前路漫漫,留與不留的好處壞處,有時候很難算盡。不過,掙扎一星期左右,我果然決定離開日校。 離開、出發 有分別嗎? 「聽好,老師要重新出發了。」最後一次的班主任課上,我終於臉帶感慨地說了。「老師暑假去旅行啊?」其中一個孩子說,然後馬上被另一孩子罵:「蠢,旅行要一臉不捨嗎?老師要離開啊!」我徐徐點頭,然後其餘孩子的眼漸漸變紅。「離開和出發有什麼兩樣,不都是走嗎?」「為什麼要走啊?」孩子們努努嘴皺皺眉。為了讓氣氛紓緩些,我問他們:「長大後,你希望別人怎樣稱呼你?」 「科學研究員!」一向對科學着迷的孩子說。「歌手。」時常哼歌的孩子一臉節奏感地搖頭。他們都說完了,我就說:「如果未來你知道自己畢業、離開學生身分之後,將得到自己喜歡的稱呼,可能沒那麼傷感吧。」「啊,你不愛被稱為中文老師?」一個敏捷的孩子好像恍然大悟,明白我在解釋「出發」、身分轉變與追求理想的關係。我咳了一聲清清嗓子,不慌不忙說:「我喜歡被稱為中文老師,但也喜歡被稱為老闆。」孩子哈哈大笑,一臉「最佳員工」的樣子鞠躬作揖:「吳老闆……吳老闆……」 接下來他們當然是問做什麼生意,招不招聘,請不請他們,於是,我慢慢告訴他們,這些年來,除了中文的教學及研究,我是如何進修英文、研究手作、培養琴技、學做花藝師,甚至家居裝修。 「你說得我頭都大了!老師你之後到底想做什麼?到底要往哪裏去?」我說:「現在新興一個詞叫slash——多種工作者。當然,而整體而言,我的這些工作可以歸納為『老師』、『老闆』。」有個孩子蹦跳起來,說:「我也想做老闆,賣花生蛋糕,也想做YouTuber!」「不過,長大後我只是想做科技研究員!」科學迷孩子說。多個夢也好一個夢也好,孩子必須懂得做夢,這些都是成長的養分。現在流行「生涯規劃」之論,可我覺得人生可能無限,沒有絕對的路。我沒想過自己畢業後會在肢體傷殘兒童學校一待待了幾年,更沒想過自己會不斷學習新知識和考不同的牌照,最後還想學人家做Slash做老闆。如果世上真有生涯規劃,那天我告訴孩子,我覺得第一步就是做夢,隨心所欲的做夢,不要否定任何可能性,然後拚命學習,還有把握所有與人相處的機會、向不同人取經。 下課的鐘聲始終會響起來,他們說「吳老師再見」的時候,彷彿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帶着感情。有個男孩把口水大力吞下去,如同吞飲眼淚:「老師,我們保持聯絡吧。」他一向愛哭,我倒驚訝他為何這次要忍着不哭。見我疑惑,他說:「最後留個良好印象嘛,還有,你之前教的詩裏說『無為在歧路,兒女共沾巾』。」 文﹕吳皓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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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語言表達技巧之多錯多得

過去一年,能夠與新城電台金牌DJ啤梨(葉文輝先生)共同主持語言表達技巧課程,不才實在深感榮幸。 語言表達技巧,算得上一門學問,怪在我們不曾聽說某君是語言表達的碩士或博士,恰恰像「二人成仁」的概念,過程牽涉對象,即使博覽理論、考試全對,也不代表就能在生活中叫對象受落。 從錯誤中學習 二十多個單元,都是以前書本沒有教過的,包括開口前的準備、無聲的語言、一張討人喜歡的嘴巴、慎防烽煙四起、特別情境要慎言、男女說話大不同、與陌生人對話、商務求職面談、公開場合演說,以及談情、說理、道歉、安慰、暗示、試探、談判等,都在探討範圍。與其說由我去教人,不如說我趁機反思個人的表達問題。語言表達,多做,情理上犯錯的機會自然也會相對增加,「錯是正常」,「不錯是奇蹟」,容或有點惺惺作態,但我確實以此鼓勵自己敢於表達。 回想自己的演說經驗,不無超尷尬之情况,倘各位不介意,我願來個「痛苦分享」。 愈怕犯錯 愈要不放心上 首先,愈是在意,愈容易出錯。話說半個月前,不才有幸獲邀往香港教育大學主持講座,教大的前身是教院,我十多年前讀過教師複修課程,印象深刻。準備開場白的時候,我不斷提醒自己要將教育學院轉稱教育大學,不斷提提提,結果我的開場白變成了: 「今日我很榮幸可以來到香港大學,不是……教育大學主持講座」 那時那刻,我真想找個洞鑽出去,當自己從沒有出現過。看着台下各人異樣的眼神,我倒抽一口涼氣,深知這次是真正的考驗。我必須在餘下的時間渾身解數,才有可能追回失去的印象分。 這個故事教訓我,愈怕犯錯的地方,愈不要放於心上,要舉重若輕。你不知道具體如何執行?不打緊,親身錯幾次,你便能掌握了。 「隨便說幾句」最易中伏 其次,有時候,我們沒準備好發言,突然獲邀上台︰「不打緊,隨便說幾句可以了。」司儀盛意拳拳,我則故作抱拳,來個含羞答答,結果當然是避不了,中伏。既然是隨意,我就隨意評論同學幾句吧。A同學你剛才準備略見不足,眼神如果能注意現場觀眾,會好得多。B同學你剛才沒背好誦材,結果在台上站了好一會,有一點面懵懵,是嗎?不打緊,這可訓練你的勇氣,你應該感謝老師讓你有失敗的機會…… 說着說着,我開始感到有點不對勁,與會的老師露出尷尬的眼神,似乎想我不要說下去。「見不好就收」,這回我知道了。 見不好就收 免打碎「玻璃心」 原來現時大家俱屬「玻璃心」,下評語的人要留意,最好還是不直接對某位人士下評語。請富經驗人士來點撥,他說,無謂自製火藥味,最聰明的做法,當然是來個整體評語最穩妥,比如說,大家知道,所謂朗誦,指的是…… 受教了。經一事,長一智。不得罪人,當然更不能得罪顧客,肯定要算是語言表達技巧的第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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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過猶不及 平衡課程內的學習經歷

常說不進則退,在今天瞬息萬變的社會,進步得慢也是退步。教育界常被詬病變得太慢,指摘教授的知識及學習技能均未可滿足社會未來的需要。學習的確不能只在課堂發生,我們需要不斷拓闊學生的學習經歷,讓他們走出課室,及早裝備,才有可能讓我們的學生真切了解社會的運作,回應社會對他們的期望。或許有人會說,走出課室,不就是參與「課外活動」,如有時間,才玩玩吧!我們常輕看這些「課外活動」,認為它們對提升學業成績沒有幫助,如果學生成績不好更會被勸阻參與。 走出課室的重點在探索及親身體驗,學生如認真地走出課室,相信可彌補課堂教學的不足,與「課內」的學習相輔相成。例如探訪老人院可以更親身了解人口老化的問題,又可推動敬老揚孝的風氣;到戶外考察可刺激對學科的求知慾,帶動自主探究的精神。把這些學習經歷稱作課外活動並不理想,它們應是課程延伸及實踐的部分,學生透過這些活動才會學得更好,印象才會深刻。 籌備課外活動遇上兩難 多樣的學習理應是好事,因為學生可按興趣自行選擇,自發參與,而且活動多樣,眾人可各取所需。但對某些活躍分子可能是一種負擔。他們除了要應付校內的測驗評估,還要參加校內多元而豐富的學習活動,內容可能是學科的延伸活動,可能是生涯規劃的職業體驗工作坊,也可能是大學舉辦的講座。老師想在周末或假日找他們補課也不容易,因為他們可能已安排了義工服務、球隊練習或學習樂器等等,密得難以插針。燦爛的學習生活,似如繁星,如若時間管理得不好,一不小心反過來影響正規課程的表現,得不償失。 始終所有學生到最後還是要參與公開試,社會仍用較單一的標準去衡量學生的學習成果。這是現實,亦是讓人無奈的地方。 對老師而言,舉辦學習活動也很矛盾,明知活動有助學生學習,但礙於社會對學生學業成績的期望,因此多少會對舉辦活動存有戒心。既要補課,保成績,升學率又要好,又要在教學以外擠出空間,思考如何為學生提供多元的學習經歷,真不容易。具效能的學習活動需配合學生的學習需要,又要監督執行,檢定成效。活動前就已需要處理大量行政工作,例如安排活動行程、聯絡機構及家長、組織及動員學生等等,及至活動期間又要照顧學生的安全,承擔活動的風險,壓力非常大。有時學生的無心之失已經可以讓老師添加很多彌補的工作,例如學生參加遊學團過關時不慎遺失證件、危機意識不高致財物被竊、一時貪玩在歷奇活動中遇上意外等。 在活動中經歷學習,所得的益處長遠而深刻,惟面對現實的考慮,有心的師生只有相機而行,盡量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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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隨筆:《本故事純屬虛構》

時間:傍晚七時 地點:訓導處 人物:訓導主任,家長陳太 (燈亮,訓導主任埋首批改作業。腳步聲漸近,陳太敲門) 訓:(轉身)你一定是陳太了。 陳:對。 訓:請坐。 陳:(坐下)我對學校這次處分我兒子的做法有點意見。我明白他違反了校規,但學校就這樣記他缺點,是否太嚴重呢?為什麼不可以給他一次機會? 訓:這條校規我們已向學生三令五申,人人都很清楚。他已經讀中三了,沒理由不知道不可以這樣做。 陳:他知道,但一時大懵,並非故意犯規,為什麼不可以給他一次機會?學校實在太不近人情了。 訓:我明白他不是惡意的,若是立心不良就不止記缺點,而是記過了。 陳:你是訓導主任,有酌情權,可以罰輕一點啊。 訓:我已經在校規容許的範圍內作出了最輕的處罰。(把手冊遞給陳太看) 陳:你知道自從他被處分之後有多難受?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不開心的,你們罰他都是希望他知錯,他已經知錯啦,肯定不會再犯。 犯錯就是學習和成長的契機 訓:陳太,我很高興你說他已知錯,真的!但總不能每個學生犯事後都說知錯就不用受罰。成長中總會犯錯,但正面來看,犯錯就是學習和成長的契機,我希望學生學懂如何面對錯誤,承擔責任,在哪裏跌到就在哪裏站起來,不要因為受罰就一蹶不振,或者不開心就不用面對後果。如果他真的有情緒困擾,我、班主任、輔導老師都很樂意去開解他。 陳:你們真的太死板,校規怎樣寫就怎樣罰,若是這樣要老師來做什麼? 訓:我也很想罰輕一點,但你可以給我一個他這樣做的理由或者苦衷嗎? 陳:(略頓)我不是說了他是無心之失嗎? 訓:他當時很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算無心之失…… 陳:他平日很努力讀書,連欠交功課都不敢,但你叫我以後怎教他?原來他這麼努力都是白費的,只要一犯錯學校就不會給他機會。你叫他以後還會努力嗎?你有無顧及我兒子的感受? 訓:我當然有,我從來沒有因這事苛責他一句。但校規總不能形同虛設,勤力讀書的不用受罰,其他老師、同學和家長知道了,我怎麼解釋?我作為訓導主任要一視同仁,不能我一人說了算。 陳:你可以用其他方法罰他啊,叫他清潔校園不是一樣嗎?不一定要記他缺點。 訓:那為什麼不可以記缺點呢? 陳:你塗污他的手冊,叫他以後怎去見人?如果他將來考政府工,人家會拿他所有的紀錄來看,怎辦? 訓:就因為他中三記了個缺點而不錄取他?若是這樣,我可以寫封信替他解釋,證明他只是一時干犯校規,品格沒有問題。 陳:我問過很多其他家長都覺得你們太嚴了,總之我對學校很失望。(起身)既然你們不肯取消,我也無辦法。再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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