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維特:允許自己當個輕鬆媽

這陣子浮起了一個意念——我可以當一個「頹媽」嗎?當然,「頹」只是相對而言。另一個說法是,我可以不那麼費力嗎?「允許」自己不那麼用功嗎? 以往很少意識到,自己常常付出比一般人多的力。最近仔細審視自己和對照別人,才赫然感到,我原來是那麼的認真拼勁。這大概源於一個自幼根深的信念:人生一切得來不易,「世界不會照顧我」,唯有拼勁全力,才能確保不出岔子,免卻內心恐懼。勤奮不是為了成就,只是為了周全照顧自己,為了安心。 長大後,我不自覺的成為一個追求周全照顧的人,最初是照顧漸老的爸媽,後來是孩子。像很多人一樣 ,當我有所愛的人,很自然的會希望他們有最好的事物——雖然沒掛在口邊,其實我一直都這麼做。結果大家都很幸福,只是累壞了我。 想送上最好 卻累壞了自己 從前,我自以為和別的家長不同,不看重孩子的外在物質或成績表現,認為毋須為他們鋪就一條平坦康莊的大道。但現在回想,其實我都一樣想給予子女最好的,只不過「最好」的定義跟別人不盡相同。我眼中的「最好」,是全力關注和引導孩子,讓他免於心靈匱乏或傷痛,快樂成長。為此我拼勁學做一個「最好」的教養者,不斷尋「道」,從小兒推拿、行為對策、條件獎賞,到認識情緒、感統失調、執行能力、心智解讀,以至兒童為本遊戲治療。 我不斷摸索和調整,尋找心中的理想。我看到傳統學校制度對孩子個性的抹殺,而在家自學(home schooling)的自主、自然學校的人本、華德福教育的心靈滋養,都令我十分嚮往。無奈現實所限,我沒足夠的家庭資源支持實踐,最終還是借助現存主流制度,為孩子選擇較關愛和以學生為本的普通學校,信任學校的帶領。 為所愛送上最好,是一份發自內心的愛,我無意否定當中價值;關鍵是,會否為了「最好」而勉強自己,當無法給出「最好」時,又會否留下遺憾、自責。事實上,當現實中無法給予我心目中的最好,難免會覺得可惜,甚至擔心孩子因而失卻「最好的成長」。 傷痛亦有價值 然而,什麼是「最好的成長」呢?生命只有一個「最好的劇本」嗎?一個心靈稍缺滋養的童年,就一定是匱乏的生命嗎?我發現,自己為孩子定了一個有很多必然的劇本,但其實是我的劇本。我害怕孩子傷痛,更害怕傷痛是由自己導致。每當孩子觸發我情緒暴走,我都為說了傷害孩子的話而自責不已。如今我卻想,哪個孩子會完全不帶傷痛地成長?傷痛不是也有很大價值嗎?我自己不也是這樣成長過來嗎?人無完美,我再努力也會做得不夠好。正如我能接納父母的限制,原諒他們留給我的傷痛,為什麼害怕孩子不能同樣接納我呢? 我鄭重告訴自己,「我允許孩子帶着我的傷痛成長」、「我允許自己不能給予孩子最好的」,「我信任孩子在任何社會狀况下都可以好好成長」、「我尊重他們自己的生命路程和步伐,儘管那未必是我所期望」。我漸漸領會到,不一定要汲汲營營,可以輕鬆順勢而為,接受那偉大神聖的安排和供給。這個世界並非「不照顧我」,而是「為我而預備、會照顧我」,對我孩子也一樣。兒孫自有兒孫福。每個安排,都有上天的美意。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4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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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治癒那個羞恥的小孩

之前談到,「內在小孩」的定格往往影響我們現在成人的狀態,若能探索和療癒內在小孩,自己與子女之間、以至親密關係中的碰磕,也會微妙地變好。然而,如何療癒那個曾被傷害的內在小孩呢? 最近,我嘗試接觸自己內在的羞恥感。羞恥,是人類最深刻隱藏的一種情緒。一般情緒都有相關的身體表達方式,例如哭泣表達悲哀、吼叫表達憤怒、顫抖表達驚慌,但羞恥無法外露,也沒有一種表情能清晰表達。那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唯有透過躲藏來表達,以致這種傷痛往往埋得更深,更難被發現。 不久前,我擔心着照顧奶奶的事情,緊張地仔細提醒丈夫。他雖沒說出口,但我清晰感受到反感,知道他有一種被施壓的感覺,不想我再開聲。我明白他的感受,但同時內心也頓感委屈,覺得自己的熱誠關切被誤會為試圖施壓和操控,於是嘗試澄清,告訴丈夫自己完全尊重他,無半點施壓的意思。那一刻,我突然察覺到自己很着緊澄清。面對誤會,是否人人都會那麼在意的呢?還是有人可以較輕巧的處理呢?然後,我看到自己對被誤會有很強烈的羞恥感。那是一種自我被毁滅一樣嚴重的痛。 重新確認傷痛 羞恥不是與生俱來,是被給予的。小時候受到的羞辱,我們會把它「複印」到長大後的生命中。而我們大多數人都是收藏恥辱的專家,會把恥辱偽裝成保護自己的東西,例如對他人的蔑視、絕對的順從,又或強迫自己事事完美。九型人格理論中的完美主義者,是因為對某種秩序的渴望而追求完美的。但我不是那種完美主義者,驅使我力求不失的背後,是一種根深的害怕。有朋友說她也一樣,因為害怕再像小時候那樣被指摘,害怕那種被人指出來當眾羞辱的感覺,她會比任何人都先羞辱自己。自己做得稍不夠好,她都先把自己踐踏,這樣自己就「安全」了。 我一再探索那個如同毁滅自我的羞恥源頭。較清晰的一次在小學一年級,老師說我多次默書滿分,送我一個娃娃做獎勵,突然得到老師讚賞,我內心十分快樂。那是物資匱乏的年代,老師只能送我一個沒穿衣服的娃娃,但已是我唯一的玩具。上中學的哥哥回家見到那娃娃,卻狠狠質問我是從哪家偷來的,他說我沒可能有錢買,老師也沒可能送「沒穿衣服這麼醜怪的娃娃」給我。幼小的我百辭莫辯,只能悄悄哭、傷心地把「醜娃娃」藏起,後來索性棄掉了。 哥哥其實內心疼我,我明白年少的他會看錯罵錯,心裏早已沒有怪他;也一直以為娃娃既已丟掉,自己也沒事了。如今回想,我才明白這件事還沒了結。原本象徵嘉許、確認自我價值的娃娃,在一天內成為了羞辱、自我捨棄的印記。我必須重新確認她、確認自己,清洗那份傷痛。自癒的方法,不是找哥哥討回公道,而是找來了一個娃娃,為她起名「小愛」,像那天收到禮物時一樣,溫柔地為她梳頭髮。對不起小愛,你是很好很漂亮的娃娃,我不會再捨棄你,我愛你。 我嘗試溫柔的告訴內在小孩——我明白你,你是很值得愛惜的好女孩,你真的很難受。哥哥有他自己的風暴,他不自覺地傷害了你,其他大人也有他們的難處,沒有在你需要時保護你、肯定你,他們都不懂表達愛。但成人的我,已經有力量照顧你、保護你。我會永遠明白你接納你,你不用害怕犯錯,不用事事完美。我會永遠永遠愛你。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4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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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內在小孩之旅(二)

每個人裏面都有一個「內在小孩」,即使我們已長大,這小孩仍每天不斷向我們呢喃指示、驚慌、渴望,只是我們沒覺察到。重要的是,探索內在小孩不單可自我療癒,當我們能與自我深入連繫,我們與其他人的連繫也會改變。在親子關係裏,我們會成為更有力量的父母,對孩子產生更有力的影響。 探索「內在小孩」,就是以生活、人際關係中的痛點切入,將之化為自我理解和成長的轉機。認回自己的「內在小孩」,能讓我們變得更慈悲,更懂得愛和尊重,也更懂得玩樂和學習。當我們有這些內在轉變,不用言語,孩子都即時會感應到,知道我們變得更有同理心、更有智慧。我們的眼神、語氣不再一樣,孩子也就更願意與我們配合。當一方轉變,另一方也會微妙的改變。 孩子扮演指路人 顧樂本在Inner Child Journeys一書中提到,當我們為孩子折騰時,其實孩子往往是在扮演指路人,為我們需要療癒的部分指路。相比起詰問孩子的「錯」,我們更需要的是「看自己」,告訴自己「我現在看見的其實是我(幼小的)自己」。 例如,當你不滿孩子言行尖銳、不友善,你可以嘗試自問:「當我說話尖銳的時候,我其實心裏有何需要?」、「當我有那些憤怒的念頭時,內心其實有什麼恐懼?」傾聽自己內在的聲音,明白「內在小孩」的糾結,我們就能更容易接納眼前這個孩子,更能與他連結,也就更易找到有意義地幫助他的方法。 又例如,當孩子表現懶散令你看不過眼,你可以回想自己渴望懶散時,是怎麼樣的狀態?表面的懶散下其實在訴說什麼?問自己為何那麼在乎懶散,何以懶散要不得,並不等於接受苟且;而是透過跟自己內在對話,理解內心的恐懼、傷痛、渴望,我們才更有力量指引孩子。 顧樂本說,父母往往太急於訴諸育兒或親子技巧去解決問題,卻可能根本誤讀了孩子的真正需要。他曾輔導一個母親,3歲女兒晚上硬是不肯睡覺,母親試盡所有方法,講故事、唱搖籃曲、入夜禁電子屏幕和糖分食物、全家安靜……都不管用。她請顧樂本教她更有效的方法,但他認為,這可能只會撂開她和孩子最重要的需要和感受。 他邀請這個媽媽回想小時候,探索自己對上牀睡覺的最底層感受。她想起,自己媽媽對上牀睡覺非常嚴格,不容任何偏差或解釋,不管任何情况都一定要熄燈,不能發丁點聲音。幼小的她深感折騰,對死守教條的媽媽感覺很疏離。她想起自己多麼渴望媽媽和自己對話,而不是硬塞規條。 跟孩子坦白溝通 重新連結自己的內在小孩,不等於這個母親放棄自己的睡前儀式。她對熄燈時間增加了彈性,但更重要的是,她選擇跟女兒坦誠溝通,耐心解釋睡得好會令第二天早上更愉快。更大的轉捩點是,她跟孩子坦白自己的需要和感受——作為媽媽的她其實也好累,好想早點休息。真心的對話,滿足了她「內在小孩」與自己媽媽溝通的渴望,也把她與3歲女兒帶進心與心的連繫、睡前的親密時光。小女孩也終於在這份親密連結中,安然走到夢鄉。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3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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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內在小孩之旅

早前寫過,我在教養孩子的這些年中,偶然認識了「內在小孩」的概念,更漸漸發現療癒自己的「內在小孩」,可能才是讓兒女快樂成長的關鍵。最近讀澳洲心理治療師顧樂本(Robin Grille) 所寫的Inner Child Journeys(意即「內在小孩之旅」),書中很有系統地介紹如何透過探索「內在小孩」而成長為更好的父母,也有很多深深打動我的內容。我真心覺得,每個人、每個家庭都能受惠於認識「內在小孩」,容許我在此剪裁書中一兩節和作個人的補充。 父母都總會經歷過這種「又來了!」的時刻,那個瞬間失去內心平和、「快要被逼瘋」的一刻。也許是就功課問題跟孩子爭持不休,也許是聽着兩子吵嘴而無名火起,也許是面對兩歲小鬼扭計而情緒崩潰…… 反應過大或過淡 先安撫內心 當我們發現這些糾纏不斷的模式重複又重複地困擾自己,那其實是一個信號,告訴我們是時候探索自己內在,而不是再去外求對策——我們需要停一停、想一想,究竟是「自己的哪個部分」被觸動了,以致我會出現那麼強烈的情緒反應?會否是「自己內心的什麼」需要先得到安撫? 但除了留意自己的情緒反應是否過大(不合比例地超過實際需要),原來也要留意自己會否「反應過淡」(under-responding),例如: .在孩子需要保護時袖手 .對孩子的痛苦不為所動 .對孩子的渴望表現冷淡 .在應該說「不」和設定界線的時候過分寬容 .太少要求孩子合作 這一段令我當頭棒喝。我回想起大仔初生時在生死搏鬥後存活下來,我在深切治療房見到他後卻毫不心痛甚至發笑,還有他出院回家後長哭時我一度撒手不管。究竟我有什麼被冷藏了,我有什麼感覺被否定了,以致我會有如此冷漠的反應? 長大的自己 擁抱幼小的自己 書中有探索內在小孩的詳細指引,同時它也有一個簡單版的精要。即使只有一兩分鐘,只要能待在獨處的安靜中,就可以嘗試這麼內省——「當我大約是孩子這個年紀,而又做出類似他的行為時,我是怎麼樣的呢?那時候我需要的是什麼?」 我之前內在探索過很多次,大致知道自己襁褓時的狀態。上述那個問題帶領我再次看到自己初生後所經驗的冷漠;我不懂安撫孩子,因為同齡的我也沒經歷過。我想像長大了的自己,重新擁抱、陪伴、安撫那個幼小的自己。我知道,如果我在大仔出生時已懂得安撫內在小孩,療癒自己,我會更有力量,懂得更有滋養地表達對他的愛。同時,學習永不嫌遲,我相信今後的「內在小孩之旅」,永遠都會能帶給我更美好的關係。 更美好的關係,可以不限於親子。最近有一次我為支持家人而熱心提問,卻被對方誤會為意圖問責。我在委屈的同時,也看到自己對被他人誤會,原來有很強烈的羞恥感,源頭在我童年的一刻,出路不在於自憐自艾或與對方糾纏,而是療癒那個曾被恥辱傷害的內在小孩。顧樂本的書還有更多應用於親子教養的案例,篇幅所限,容我之後續談。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3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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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我家的小魚兒

大仔最近迷上《三國演義》,老公掘出藏在電腦的八九十年代寶貝、首代《三國志》遊戲,兩仔爺各自領軍點將,割據一方互爭雄長。因遊戲容許玩家自創角色當武將,於是金庸人物、卡通角色、同學好友都被一一召喚進去。結果在遊戲以外,評點古今虛實時空中阿仔認識的人物,也成為了我家茶餘飯後的有趣話題。 有一天聊到,大仔像古龍筆下的小魚兒。阿仔沒讀過《絕代雙驕》,我簡單說就是聰明搗蛋、適應力強,武功一般但有很多好朋友,常有鬼心思,活得很快樂。老公聽我形容都非常贊同,也慶幸阿仔是讓人哭笑不得的小魚兒,而非天之驕子般的花無缺。回想起阿仔慢慢成長的這十年,我內心的感恩更是油然而生。 亞氏保加症 直腸直肚招怨恨 跟小魚兒一樣,他是個很有天資的孩子。同時,他的天資非常不平均。還記得幼稚園時,他語言和認知能力非常高,但他的語言只用來單向的表達自己,而不是雙向的溝通。4歲,他確診亞氏保加症,特點是興趣狹窄、社交能力低、同理心弱、感覺統合偏向敏感,但徵狀相對輕微。所以我在努力學習如何教養引導的同時,也僅視他為半個SEN童,到後來更不再視他有特殊需要。 小學這幾年,他交到了一些好朋友,我也跟一些家長成為好友,不知不覺中跨過了他早年的社交障礙。阿仔常常毫無保留地大談鬼心思、壞主意,他的老友們大概都喜歡他的無拘無束,因為他們都是老實乖巧的孩子。 最近有兩件事,卻又讓我回想起阿仔的特質——按一般形容,就是「自我中心、不理別人感受」。他念小六,一些同學在停課前就開始交換寫紀念冊了,他沒想過為自己預備紀念冊,卻也有同學找他寫。問他寫了什麼,他竟然說,在一個女同學的紀念冊上留下一句「我覺得你好煩!」就回給對方。我問他,有沒有想過女同學收到後有什麼感受,他說沒想過,卻認為說的是真心話,不是應該嗎?這提醒了我,他的確不擅長想像他人感受。於是我解釋,一般人(尤其是感情細膩的女孩子)期望別人在紀念冊寫什麼,而他的話可能會傷害對方的感受。說真話是好事,紀念冊也並非完全不可寫批評的說話,但出發點應是給予善意的提醒,所以要有解釋、有鼓勵,而不是狠狠撂下一句批評就了事。 又有一次上網課,練習在升中面試時介紹自己。教師問學生們如何改善自己缺點。阿仔的頭號老友回答,「我沒有缺點啊」,不料阿仔立即開咪大聲道:「你話自己無缺點,呢句話就代表你有缺點啦,驕傲就係你缺點!」對方是班上成績數一數二的優等生。我告訴阿仔,即使是老友記都可能會「記你一世」啊。也許阿仔的評語不無道理,但完全沒考慮過老友的面子,也沒想過可以私底下溫馨提醒。他在這方面的遲鈍和麻木,實在頗有亞氏保加的味道。我一方面告訴他,怎麼可以做得更好,既顧全別人感受又說出自己真心,另一方面我也肯定他:「你的確係佢好朋友,先會講得出呢句真話。如果佢識諗,會好珍惜你。」 我想,正是他的自我中心,讓這尾小魚兒活得那麼自在吧。如何把他導向更多自省,對別人更多關顧,同時保存那魚兒的快樂,會是他的學習,也是我的學習。 ■文:葉杏麗 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2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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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跑跑跑

細仔是小一生,由9月23日疫情放緩可以到校上課,到11月23日因第四波爆發而再停面授課,過了兩個月校園生活。我兩個孩子一個是急先鋒,一個是慢郎中,哥哥可以爽快出門,時間充裕地自己跨區上學;弟弟卻是早餐吃得慢、洗潄洗得慢、衣服換得慢,多數日子總是遲了出門,必須帶點小跑才能趕及上課。 細佬的小學離我家大約一個港鐵站,連同等升降機落樓,輕鬆步行要30分鐘,但我們卻往往只有25甚至20分鐘的時間。雖然搭港鐵的話時間綽綽有餘,但我真心希望養成步行上學的習慣,尤其秋季多數天清、無甚風雨,實在不想輕易放棄,對港鐵心生依賴。我的想法是,一次依賴,就會以後都想依賴,阿仔也不再有動力調快自己的做事速度。 當然,趕頭趕命真辛苦,對高齡媽媽的我尤甚。不想孩子或我揹着沉重的書包,我把一部半爛的買餸車改成膠籃車來載書包。就是這樣,我幾乎朝朝都拉着車仔,一邊小心避開路人尤其長者,一邊和阿仔半跑回校。當別的家長可以利用上學的路與孩子談心,我兩母子卻多數沉默不語,聽着自己心跳和呼吸聲,想着尚餘幾分幾的路程,是否已經進入「安全」距離,可以稍為放慢腳步。只要能在鐘聲響起5分鐘前到達校門,就是目標達成,可以安心地鬆一口氣,阿仔亦信心滿滿地踏入校園。 無意識跑 或呼應疫下被抑制的需要 兩個月下來,幾乎99%的日子都要跑,猶幸我們沒遲到過一次,甚至試過只用15分鐘就到校門。最初阿仔不無抱怨,說跑得好辛苦,問我為什麼不能搭車。我堅定不移的告訴他,我們明明有能力準時回校,為什麼放棄呢?沒多久,他就不作二想,時間觀念漸漸變強。為了不用趕得太急,他開始吃早飯換校服都主動留意時鐘,只是始終手腳慢,儘管意識提高,還是不能提早出門。每天跑着上學,暫時還是避不了的宿命。 不過,即使是跑,我們也漸漸跑得沒那麼辛苦,身體習慣了跑的需要和節奏,知道哪裏人流多要放慢兼可回氣,哪些位置可以放直路追回時間。我留意到,阿仔跑得比之前起勁,心無二致,反應也愈來愈靈活。我也開始感謝阿仔,送給我每天恒常的小晨操,讓我跟他一起鍛煉心肺,也鍛煉意志。 我想起小時候,媽媽每天中午都由工廠急步回家,為我和弟弟做午飯,極速煮完吃完後又趕回工廠。單程20分鐘的距離,她用10分鐘急步走完,天天如此。我們趕上學時,看着孩子那雙跑動中的「香雞腳」,我總會想起媽媽同樣瘦削的兩腿,和她快步中的堅毅。當年媽媽給我的示範,現在我讓孩子體驗。生命的堅毅,就是這樣傳承的吧? 同時,我也深刻地感受到,孩子這個年紀真的很需要跑。在疫情下的非常態校園,除了上廁所外,小息也不能離座,個個小朋友都必須乖乖留在座位。而且因為吃小食會脫下口罩,即使座位之間已有膠板阻隔,也不鼓勵在小息傾偈。某程度上,上學就像是在個人囚室內坐監。我仔性格傾向靜態,總算習慣到這種模式,但也有同學仔適應不來,厭校情緒很強,早上一見校門就哭。 事實上,這兩個月細仔常會不自覺地在家中來回跑。有時是半彈半跳的跑,有時是雞仔腳似的跑,由睡房門穿過走廊跑到大門,再由大門跑回睡房門,來回不斷,歷時最長那次有一小時。如果問他為什麼跑來跑去,他會說不出任何原因,甚至根本沒意識到自己原來在跑。無意識的跑跑跑,大概是他在呼應6歲身體於疫下被抑制的需要。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2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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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操控與信任

看了一篇關於照顧長者的文章,卻讓我想到親子間的種種。文中說一名護士,見到一名孝順女兒用心用力地替爸爸按摩,卻不時重複說:「唔准你咁講!」護士稱讚女兒用心按摩,問伯伯是否享受,他卻不發一言。護士問他是否想力度放輕一點,他輕輕點頭,女兒這才知道,原來自己太用力了。 後來護士問她有什麼事不准爸爸講,原來是伯伯說他「不想活下去了」,那女兒接受不了,所以下令不准再講。卻也因為這樣,老人變得什麼也不想說,女兒無法得知爸爸內心所想。護士說:「唯有讓他暢所欲言,才會繼續講……並非要你認同他的看法,只是他不用講你想聽的話……可以有話直說。」那女兒聞言靜了,我也陷入思索中。 我們當家長的,未必會把「唔准你咁講」掛在口邊,但很多時其實都會被類似的心理駕馭。我們渴望和子女溝通,但當孩子說「我唔鍾意返學」、「我唔想做功課」、「我唔想食」等不中聽的真心話時,我們往往未必能以開放諒解的態度,平靜聆聽。 內心不安致恐懼 驅使控制小孩 為什麼呢?我覺得,因為我們內心覺得不安全。我們擔心,一旦認同孩子的感受,也就等於認同孩子的想法和渴望。我們害怕,在認同孩子感受的同時會頓失力量,不知如何處理。 再想深一層,我們想擁抱的是怎麼樣的力量呢?是陪伴孩子成長的力量?支持和指導的力量?還是操控孩子的力量?我知道,尤其在不安的狀態中,父母往往不自覺地渴求操控。子女聽教聽話、成長路上風調雨順,是每個父母都難以抗拒的美好願景。 要看見自己的不安、看到操控對愛的蠶食,確實並不容易。曾經何時,我多少會抱着低貶之心看所謂「怪獸家長」的行為,但現在我深深明白,怪獸都是來自不安。這份巨大的不安,並非只屬於個別家長的軟弱,而是潛伏我們社群多年的一片瘴霧、一頭巨獸。早年,殘酷的競爭風氣讓瘴霧不斷伸展;而今,社會浮現的崩壞和荒誕,不斷餵食巨獸,使其由不安暴發成為恐懼。 在恐懼的時代中想掌控自己,是自然不過的反應。操控的欲望會體現在生活不同層面,包括如何帶孩子。只是,當不自覺地被恐懼過分支配,操控也容易過了頭。 我細仔剛升小一,就讀的算是「快樂學校」,小一首兩學期不設考試默書,校長教師充滿愛心。儘管如此,家長群組中仍是苦水連連。有同學仔不夠專心,他媽媽擔心孩子落後,形容自己「壓力大到不能睡覺」,做功課連溫習往往捱到晚上12點,「大人小朋友都好累」。又有一名家長,見手冊沒指明英文生字要抄多少個,孩子說教師吩咐抄5個,但課本列出的生字有9個,她認定是自己孩子搞錯,「我不信她,要她寫全部,抄到嘔血」。隔天教師要小朋友抄餘下4個生字,她才知逼錯了女兒,但孩子見自己早已抄了全部,拒絕做這次家課,媽媽唯有又逼她一次…… 我明白,家長都是因為害怕,希望能透過自己「出力」監控,確保孩子不會「出問題」。大家心裏缺乏信任,對孩子能夠在錯誤中成長的信心,甚至更深層的是,對自己在顛沛挫折中也能好好過活的信心。 我漸漸看清,自己能對孩子的最好教導,不是為他們尋找萬全的成長路,而是擁抱自己內心的平安,允許自己和他人的脆弱,同時教導孩子,善用恐懼的提醒,而莫讓恐懼支配。 大仔明年升中一,很多同學和家長都很緊張,我兒子也難得地對課業着緊了些。我告訴孩子,已為你物色了上中下三路的學校各一間,最終入讀哪個檔次就看你努力了,不過三間都會是很好的學校,媽媽不會擔心,也信任你會找到最合適的路。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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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交託

歷經多月的疫情反覆、網課遊魂和家中困獸鬥,一半的小學生終於在9月23日回到校園,真正「開學」。這天的臉書和家長群組,莫不被開學照片歡快洗版。尤其是我細仔剛升小一,幼稚園同學家長之間,又是分享升學照,又是互訴感觸。 但這天清早我最關注的,其實是巴士到站的實時信息,因為小六的老大開始自己搭巴士跨區上學了。我們去年夏天由觀塘搬到將軍澳,大仔沒有轉校。上學年校巴的時間太早又兜大圈,今年遂讓他自己搭車返學。他性格獨立,認路能力高,對搭車信心十足。不過,搭車問題還是帶來了一個小小的掙扎,也讓我在另一個層面,驚覺阿仔大了。 大仔的小學在觀塘北區山上,可以搭地鐵由將軍澳出觀塘,再轉巴士上山。但觀塘市中心繁忙時段經常塞車,巴士站候車位置也人亂塵多,我和老公都覺得這條路線太辛苦了。另一選擇,是由將軍澳搭一程巴士直達學校,以避轉車之苦。但將軍澳區巴士大多繞經多個屋邨,在繁忙時間塞車的變數也較大。 後來,我們發現一條另類路線——城巴的機場快線。那架巴士剛巧由我家樓下直達學校,而且因為是快線,設站不多,車程很短,即使在落山到觀塘時會塞車,仍然可以輕鬆舒適地早早到校。小童半價車費只是20元左右,即使比起地鐵轉巴士開支較大,卻仍遠低於之前校巴的過千元月費,我和老公都覺得是最佳選擇。 寧辛苦轉車 不搭貴價機場巴 沒想到,大仔卻對這選擇甚有保留——他擔心別人見他不是去機場,卻搭價錢貴的機場快線,會覺得他「怪」。他寧可辛苦一點,也要搭地鐵再轉巴士。「我已經10歲了,青春期都快開始了,還要為少少舒服而搭那麼貴的巴士,會很醜怪。」 我要求他只是第一天試搭機場快線,之後第二天再試搭地鐵轉巴士,好能根據親身體驗比較。老公卻認為,阿仔的「面皮薄」是不必要的。為了游說阿仔做「明智」選擇,他還再三講述等巴士和逼巴士的苦况。不過,阿仔卻很有骨氣地說,吃點苦也沒問題。 孩子渴望自由和尊重 聽到他的堅持,我心裏不禁覺得,阿仔的確大了,從前極之自我中心的他,已開始介意別人的目光,重視自己在他人眼中的形象。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單純地接受我們為他鋪墊的平穩路,他想自己去體驗不同的經歷,那怕那可能並非最精明的選擇。我深深感受到,他內心渴望一份自由和尊重,我應當給予他這份尊重。更何况,我當年上中學時逼船逼巴士的日子,不也是為自己帶來很好的歷練嗎?為什麼我們那麼渴望孩子一定要舒適呢? 由此我想到,我們要學習交託,把孩子的成長交託給臨到他身上的歷練中。我也想起細仔上了兩星期的Zoom課,其中英文科教師第一堂就全英授課,阿仔因所識英文極有限,每次英文堂都一頭霧水。隔着屏幕,教師無法掌握學生反應,當少數本身有底子的學生作出反應,她就以為其他人都明白。 最初細仔要求我在旁邊給他翻譯,但我覺得不是辦法,遂教他,不明白就要直接告訴老師,她知道了才會作出調整。因孩子不懂清晰表達,我也寫了電郵,把情况告訴老師。但在電郵末段,我強調教學是老師的專業,相信老師所有安排都有原因,我願把孩子交託給老師。感恩老師看了信後,很快給我積極回應。 我覺得,把孩子交託出去是重要的。我願投以耐性,靜待一切經營所造就的成長。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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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我家的切口

早幾天,我帶着認命般的覺悟,跟老公說:「看來我們家已有一個切口了。」老公隨即意會苦笑:「對啊,就是切口。你現在才發現嗎?」原本,我們都沒想到會有這個啼笑皆非的發展…… 正如幫會切口都有緣起,我家的切口也可考詳。話說,孩子們都會有一個「詛咒敏感期」,這階段的孩子儘管單純可愛,卻會對一些髒話或罵人的話「如獲至寶」,常常掛在口邊。疫情數月,我家常以桌遊為樂,大人小孩都十分享受對弈過程,有時連大人都變得孩子氣。有幾次,老公忍不住脫口叫「頂」,孩子們耳濡目染,竟成為日常用語。 在此之前,我曾跟兩個仔講性教育,提到性話題素來被主流文化抑壓,卻又成為侮辱他人的語言,粗口由此而生。我簡述了幾個廣東話粗口的意思,又告訴他們,在大人世界,粗口有時會用來表達極大的憤慨或增強語氣,在面對敵人時能增加自己氣勢,歷史上就曾有一位令人景仰的將軍袁崇煥,打仗時愛把粗口掛在口邊。然而,粗口大都源於侮辱對方以至對方家人的性器官,要明白這是很傷人的說話,在普通場合不宜使用。而他們作為純真的孩子,理論上不會碰上需要應用粗口的複雜處境。所以,小朋友粗口爛舌只會予人沒教養的觀感,被師長訓斥。 聽了有關粗口源流利弊的講解,小子們都反應正面,明確知道粗口因何「說不得」。然而,當涉及「委婉版」的「頂」字,界線就變得含糊了。「頂」字詞源說法不一,有說的確來自粗口,有說是某個粗口字的變音,也有人覺得只是俗話而非粗口,能助增強語氣而未及粗口不雅。但不管如何,小孩子開口埋口「頂」,始終令人側目。我於是告訴兩小鬼,濫用「頂」字有失斯文,也讓我聽着難受。老公也同意有問題,決定以身作則,少說此字。 「左丁右頁」成為「魔力詞」 最初兩個孩子都答應不用這字,但尚在K3的老二畢竟自制力較弱,之前又已琅琅上口,一時間沒法完全甩掉。當然,我明白這是自然的過渡,只要給予耐性他就會慢慢改變,最好的應對方法是不要在意,忽略和淡化。然而,小五的老大並不明白我的用心,不斷地警惕弟弟:「啊,你又講個頂字!」 哥哥下下子挑錯,反而強化了弟弟的使用。弟弟由最先的不好意思變成對哥哥不服,再變成故意耍淘氣。「偉大」的頂字,遂晉身成為吸引別人注意力的「魔力詞」,他愈說愈得意。我提示哥哥,不要理會弟弟就好。但哥哥始終按捺不住,而為免自己也說出那個字,他還想到換個「較高明」的說法來提醒弟弟:「啊,你又講『左丁右頁』啦!」 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左丁右頁」成為更加「偉大」的「魔力詞」。哥哥在自己想說「頂」、例如在棋盤上運氣不好的時候,會連珠炮地說好多次「左丁右頁」。弟弟為了不輸哥哥的「高階」形象,也極力模仿。很快,「左丁右頁」成為最新一期的潮流語,甚至還打入了爸爸的詞彙榜。 發展至此,我只覺最好的處理方法,還是撒手不管。漸漸,這個「左丁右頁」由原來的咒罵功能「昇華」,成為孩子們之間的戲語,甚至是只有我們這家人才懂的暗語。當一個孩子叫出「左丁!」,另一個就即時接口「右頁!」。就這樣,誕生了一個叫人無言的切口。 我小時候家中沒有秘語,但我和弟弟有小兒的遊戲語,我們會互相發出「嗯嗯」聲,讓對方猜自己說了什麼,神奇的是我們多數都能猜到。我想,擁有聽得懂自己的人,就是幸福的一種。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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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維特:談驚怕

復課前的周末,大仔的好朋友來我家玩,送他回去的路上,我跟他邊走邊聊。相對我大仔的天真無慮,這個孩子來得懂事又多愁,一路上跟我細數他的擔心和驚怕。他說,害怕復課後追不上學習進度,害怕街上大聲說話的人,害怕爸爸媽媽與人爭執,擔心會招來報復…… 短短路上,我沒有提什麼解決方法,只是聽。我知道很多時候,有人聆聽已經很好,嘮叨太多反而令人生厭。話別時我告訴他,姨姨視你作好朋友,將來即使升上不同的中學,如果你有心事,也可隨時找我啊。 回到家裏,告訴大仔我跟他好友「交心」了。我說,我很明白他好友內心的驚怕,因為我的童年也是在大大小小的恐懼中度過的。阿仔好奇,叫我談我小時候的驚怕,於是這晚在睡牀上,我回溯了好幾件兒時擔驚受怕的舊事。 「鼻涕魚肉」往事 遲來的淚 第一件,大概是三四歲時的事,我跟隨鄰家幾個長我十歲八歲的孩子,推車仔到工廠區領取外發加工的膠製品。他們不能帶我上工廠,要我一個在街上等他們回來,不可以走開。我獨自站在完全陌生的街頭,因為擔心回不了家,艷陽下也不敢走開一步遮蔭。等了好久好久,我愈來愈驚慌,差點要哭了出來了,才見到大孩子們回來。為怕他們取笑和責罵,我不敢認自己害怕。 大仔也記得我以前簡單提過這件事,不過,這次我描述得非常仔細。我說,其實我先後兩次遇過同一情景。本來,鄰家孩子第二次去工廠時,我是可以不跟隨的,但那時我家裏日間根本沒有人,我推想自己當時是太孤單了,寧可帶着恐懼再跟他們去一次。往工廠區的路上,我一邊擔心,一邊告訴自己要鎮靜,等一會他們就會回來。但我始終太幼小了,擋不住恐懼的侵襲,以為自己被遺棄了,結果在路邊大哭。 講完這件事,我突然想起一次差點忘掉的經歷。念幼稚園時,有一天我放學回家不見媽,隔壁很兇的大媽端了一碗魚片粉給我。就在我乖乖吃粉的時候,大媽笑着唬嚇我:「食啦食啦,今朝我睇住街市個魚蛋佬,將啲鼻涕撈入魚肉入面,好和味㗎……」我嚇得差點想嘔,卻不敢停下筷子,最後萬分恐懼又委屈地,默默吃完那碗粉。我笑着憶述這件事,對老公說,今天作為大人,我終於知道那大媽說的是假話了。但在笑說這個發現的同時,我也忍不住流下許多的眼淚。 我從沒料到,會在孩子們面前如此裸露幼年時的傷痛,也沒想過自己會為這件差點忘記了的往事而下淚。感謝我的孩子,給我這個機會,再次重遇那個惶恐無助的自己,讓我聆聽她的驚怕,就像我聆聽阿仔好友的驚怕一樣。當年我連流也不敢流出來的眼淚,今天終於可以放心將之釋放了。感謝老公和孩子們認真地當我的聆聽者,接納我所展現的脆弱。 感謝阿仔主動探問我的驚怕,讓它在光明中慢慢轉化。每個孩子內心都有一個收藏驚怕的暗角,透過訴說自己的驚怕,我好像也在訴說孩子們的驚怕,與他們在另一層面親密連繫起來。 藉着我說的故事,希望讓孩子明白,將來任何時候只要他們願意,我也會全盤接納地認真聆聽他們的驚怕。 文:葉杏麗 作者簡介:思想與感情澎湃的兩子之母。明白要令身邊人幸福,得先讓自己幸福。盼能活出愛中無枷鎖的真諦。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29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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