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職爸爸:DSE有感 父母就像一件校服

女兒考完DSE(香港中學文憑考試),好像完成了成人禮。考試之前,先是硝煙,再是疫情。連續兩年,上學的兩個關鍵詞就是「自修」和「隔離」。 考試前 夢遊竹篙灣 女兒躲在家溫書,打開電話軟件,長開揚聲器,偶爾出入房間,回房時總會大喊一句「我回來了」,原來是跟電話另一端的同學打招呼。自修室消失,同學自組溫習小組,透過手提電話互相砥礪,在孤身奮戰之餘,找到同伴遠方的讀書氣息,相濡以沫,不求相忘於江湖,只求在水火交煎的困境中共渡滄海。 考試之前,女兒發了一個噩夢,住所忽然「強檢」,她受牽連,送入竹篙灣。那一刻,徬徨,沮喪,憤怒,委屈,諸種情緒,共冶一爐。情緒瀕臨崩潰之際,一睜開眼,倏然驚醒。情景和感覺,都是如此真實,驚出一身冷汗,原來,不過南柯一夢。 校服自述:我是詛咒嗎? 記得,考完中文,女兒突然跟我說,作文題目有一題是「校服自述」,她認為這題太難了,所以另選他題。我聽到這個題目卻頗有感想。一件校服,將會如何看待主人的畢業和告別呢?明明是最親近的人,但是,每次與主人一起,許多時都處於「作戰」狀態。她目睹主人因學習遇上瓶頸而痛哭,目睹主人因無法解答數學難題而苦惱,目睹主人放學後拍拖而芳心暗喜,又目睹主人在校門前跟男朋友吵架而悲傷落淚。她曾經以為主人很不喜歡自己,因為「美好」的活動,如慶祝18歲生日,和同伴在球場上玩壘球,跟家人到沙灘游泳,都注定沒有她的份兒。但是,最惡劣的情况,她都跟主人在一起:放學回家太晚被爸爸責罵,模擬考試成績太差而在課室當場掉淚……「我是主人的詛咒嗎?我只能為主人帶來不快樂嗎?畢業的時候,她一定恨不得馬上把我撕得粉碎!」校服不由得這樣想。可是,有一天,主人不小心把茄醬沾到校服身上,主人十分緊張,連忙給她清洗,當主人面露驚惶不斷用手搓洗污漬時,她流下了感動的眼淚,那些眼淚,終於清除了最初以為無法洗刷的污漬。主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畢業時,校服上寫滿了同學的簽名。那天,主人洗好校服,熨得整齊,把衣服摺好,珍而重之地藏在一個木製的衣箱裏。她知道自己的任務完成。回想過去,她發現,她其實並不羨慕其他衣服,因為她寧願陪伴主人度過最困苦的日子,在淒風苦雨中與主人同行,而不是在風和日麗的日子裏,成為錦上添花的裝飾品。 我有時覺得,女兒中學畢業之後,家長就成了那件完成了任務的校服。未來的日子,父母不會那麼「貼身」,但依然會在衣箱裏,默默跟女兒一起迎接未來的世界。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本網發表的作品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9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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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職爸爸:「病毒資訊 」肆虐 小學生要打「疫苗」

上次談到,面對今天的資訊傳播方式,我們最需要的是「不被餵飼」。 今天的人跟昨天的人,最大分別是什麼?昨天的人自己出外找東西吃,今天的人打開門口吃別人送上來的東西。這個東西,根據什麼「指示」送上門來,門內的主人一無所知。 「餵飼年代」來臨,我們經歷4個階段,第一個是讚歎和感激,第二個是疑惑,第三個是不能自拔,第四個是不知不覺。到了第四個階段,「被餵飼」的人無法感知自己正在被人「餵飼」,連自己失去了選擇權都不知道。 大量閱讀 注入「防毒疫苗」 一直推崇孩子大量閱讀課外書籍,因為大量的課外閱讀讓人學會了「反餵飼」。原來,課本說的,不一定對,或者,不一定是真相的全部。原來,世界很大,知識總能以多元而不是唯一的方式呈現。原來,所謂正確,重點更應該是求學問的態度,而不是某個「真理」本身。 因為傳播方式的改變,社會呈兩極化,如果一個人身處虛弱的狀態下,那就更容易沉迷被人餵飼。以前我們被隱形的約定俗成束縛,被未經檢驗的主流意見束縛,今天我們被更多有形和無形的東西束縛。小學生本來就處於弱勢,以前只有透過閱讀多元資訊才能獲得衝破束縛的能量,但是,今天他們最容易接觸的資訊就是來自「權威」機構和社交媒體的單一取向資訊。這種狀况,固然令人憂慮,但是,反過來說,作為家長,不是更應該積極探索接收資訊之道嗎? 接收資訊 「抗疫」六問 一個資訊走到門前,首先要問:這個資訊來源為何?這個資訊可靠嗎?發放這個資訊的人目的為何?然後要問這個資訊只是陳述一些事實,還是一種帶有價值判斷的評論?這個資訊裏面的用詞的定義和其他人是否一樣?這個資訊有沒有附帶隱含的價值觀? 早前在親友群組中看到一段「移花接木」的影片,旁白報道烏克蘭因為俄羅斯襲擊死了很多人,偏偏畫面裏,地上的一大堆屍袋之中,竟然有一個「死屍」在掙扎。發放影片的人想指控烏克蘭販賣假悲情時「穿崩」,可是,經查證,影片畫面其實來自之前一次反氣候暖化示威活動,示威者扮成死屍,以示氣候問題嚴峻。「假作真時真亦假」,指控別人製造假新聞的,自己才是假新聞的始作俑者。 諸如此類的假新聞,過去幾年,出現了不少。今天的小學生,一旦有了智能電話,不難接觸成千上萬這樣的「靈異」新聞。要杜絕孩子接觸所有資訊,無異削足適履,決非辦法,我們只能盡量幫助孩子,及早做好「抗疫」準備。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本網發表的作品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9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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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職爸爸:學習不要「餵飼」

暑假忽然前移,一如疫災,突如其來。 過去3年,香港人已經習慣變故。熟悉的已經失去,親近的已經離開。疫症並未「清零」,盼望和信心逐漸「動態清零」。這一天,忽傳某友已移民外地,這一天,孩子在上學用的通信軟件中與即將移民的同學道別。 自己孩子自己教 學生在家上課,家長在家辦公,紀律和補課,由家長負責。 現在,「暑假」提早到來,家長再一次明白,「自己孩子自己教」的道理。相信不少家長都已經打開了學校課本,準備在這個幾乎無法外出的「假期」,充當老師,親自把下學期的中英數常教完。家長對「突如其來」已不感陌生,在學校盡責地教國安法和遵守法紀的時候,家長也在盡責地教人權和公民權利。當社會上的傳媒一間一間消失時,作為傳媒人的家長,要向小學生講解以前不會有人教他們的東西,例如多元傳媒為何重要,例如傳媒和政府的關係,例如目前的社交媒體傳播方式為何經常出現本質上的錯誤和誤導。 自己的瓜自己種 以前身在「幸福」之中,習慣倚靠別人,於是,覺得孩子只要考入名校就可以得到學問、前途、品格和智慧,覺得民主和自由,是可以通過虛妄的承諾得到保證。這真是「方便」所帶來的「欺詐」。 有一大段時間,我們還會覺得,資訊是可以透過社交媒體的「餵飼方式」獲得。「餵飼」的資訊雖然方便,但是為禍無窮。無論是機械演算還是有心人利用規則或廣告發送,收到資訊的人,其實很難掌握資訊的真正來源。結果本來偏執的一小部分人,更加自以為是,以為全世界正確和聰明的人都站在你這邊。這種資訊傳播方式,表面上是你在選擇資訊,實際上是資訊選擇你。愈聳人聽聞的,愈能引發激烈情緒的,愈容易在偏向某種價值的人中間散播。於是兩面陣營,南轅北轍,水火不容,形成兩極。 但是,更可怕的是,當部分資訊最後被證明偽造時,所有資訊在人與人之間的辯論中都突然變成不足為信。因為世上出現了一部分疑幻疑真的假資訊,當真實而可怕的資訊出現時,這種資訊卻發揮不出監察和警告的作用……說到這裏,其實只想說明,今時今日,當孩子問為何爸爸和媽媽都這樣想,而另一些親友卻不這樣想,你不太可能用一兩句話圓滿解釋。 一個個事例證明,種出的瓜,固然可以給人一摘再摘,可是,要有瓜,首先還是要靠自己栽種,給人摘去,還是要再種,付出辛勤和堅毅。 今時今日,學習過程中,最需要學習的是「不被餵飼」。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本網發表的作品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8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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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職爸爸:背全首長恨歌並不可恨

不知何時開始,背誦範文成為教育界的禁忌,但我一向認為背誦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只是不問情由的脅迫和單一的評核標準。 不可能的任務真的不可能? 剛過去的新年,我讓讀小四的兒子背誦白居易的《長恨歌》。為什麼選《長恨歌》?因為他曾引述學校老師說,這首詩是《唐詩三百首》中最長的。我就想,說不定他想挑戰一下。全詩840字,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很長的一首詩。當時兒子已懂得背《桃花源記》和《木蘭辭》,我問他:「想背《長恨歌》嗎?」他想也不想,斬釘截鐵地說:「不可能!」我覺得好笑,半開玩笑地說:「《桃花源記》和《木蘭辭》每篇約三百多四百字,合共約八百字,你懂得背,證明八百多字的文章,根本難不倒你。」 為了讓他更容易理解和背誦,我把《長恨歌》分成4個段落:一個是皇帝和楊貴妃相識和享樂;一個是戰禍驟生,皇帝逃難,楊貴妃慘死;一個是戰亂平息,皇帝回到宮中,觸景傷情;最後一個是皇帝借助道士的超自然力量,隔空轉達了相思之情,並憶起當年無人知曉的約誓。 「陪背」了四五天,孩子便能一字不漏從頭到尾背誦。這次「陪背」經驗之後,我告訴兒子3個「道理」:一、最初以為「不可能」的事,其實有可能做到;二、人的腦袋愈用愈好,書背得愈多,往後背書只會愈來愈易;三、背書聽起來可怕,做起來不但不可怕,而且好玩。 我讓孩子背長文,有一個前提,就是文章本身就是一個動聽的故事。《桃花源記》、《木蘭辭》和《長恨歌》本身都是說得很好的故事,起承轉合,井井有條,戲劇張力足夠,而且都有一個稍為出人意表的結局。家長「陪背」,講解故事,可能發現經典文章中的隱微之處,突然會意,樂不可支。 背書幫助孩子想像出另一個故事 孩子本來不覺得背書好玩,但是背着背着,故事的脈絡和轉折,忽然變得清晰起來,鏗鏘音韻在腦際蕩漾,一幕幕驚心動魄的情景,恍惚就在眼前。因為投入,所以詩文中的人物,不再是陌生人,不再是路人甲,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驚有懼、有喜有悲、有缺點和有長處的人。那依稀是自己認識的一個人,前塵往事,似遠還近,飄渺間,莫不是時空置換中的另一個自己? 當孩子忽然問你:「他們在宮中玩樂,旁若無人,也不用顧忌其他人看法,怎麼最後楊貴妃突然說到,他們某一天,要偷偷摸摸地在『夜半無人』時『私語』呢?曾經有人阻止他們相愛嗎?」這刻,你知道,孩子問了一個詩人隱藏了的密碼。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本網發表的作品若提出批評,旨在指出相關制度、政策或措施存在錯誤或缺點,目的是促使矯正或消除這些錯誤或缺點,循合法途徑予以改善,絕無意圖煽動他人對政府或其他社群產生憎恨、不滿或敵意。)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8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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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職爸爸:怪力亂神的兒童雜誌

《日本昭和トンデモ児童書大全》介紹日本上世紀的兒童圖書和雜誌。(作者提供) 給兒童畫畫的年代,好像和其他許多東西一樣,漸漸離我們而去。紙媒衰落,互聯網短片或軟件程式取而代之,但是那種對兒童、對社會、對教育、對夢想、對品格有一定看法的載體,因載體不同,其靈魂亦飄然遠去。 驚艷、驚訝、感激、惋惜 今天找來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日本昭和時期的兒童雜誌看,初看是驚艷,再看是驚訝,三看是感激,四看是惋惜。那個年代,專為兒童而設的雜誌,配有大量插圖,那些插圖大多採用寫實手法繪畫,比例、光影、細節,唯恐不夠真實,繪影繪聲。上至遠古的翼手龍,下至深海裏的巨形章魚,遠至駭人聽聞的歐洲吸血鬼,近至虛無縹緲的日本雪妖,莫不纖毫畢現,栩栩如生。 那些插圖師,功夫精湛,功底深厚。可是,為了迎合市場,偏偏以聳人聽聞為樂,為了引起兒童的好奇心,每每無所不用其極。他們筆下的題材,有蠻荒歷險,有極地怪獸,有未來世界之各種設想。初看驚艷,是因為畫師畫功之高,今人已無法達到這種水平;再看驚訝,是因為內容通俗,雖然插圖風格盡量真實,可是怪力亂神、荒誕不經的題材多不勝數。當年的暢銷兒童雜誌,迎合兒童心理,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富吸引力但匪夷所思的故事,包裝成一種「另類真實」。 數據取代了信念 這種做法,一定會有人指出,那是錯誤的;但是,我深入看那些兒童雜誌,卻另有所感。第一、雜誌出版人和創作者願意為兒童下這麼大的苦工,今天這種精神似不復見;第二、雜誌在吸引兒童眼球之餘,其實亦承載着雜誌出版人的信念。他們不是真的相信妖怪傳說都是真,而是他們確實相信,兒童可以透過這些疑幻疑真的故事,學到教科書中沒有強調但其實更重要的事,例如冒險、勇氣、正義、犧牲和幻想。想到這裏,我無法抑止自己的感激之情。 最後,感激之餘,卻忽然想到,這種初看「不正確」和「不規範」的課外兒童雜誌,到了今天大家來愈講「政治正確」的今天,大概已無法生存了。又想到一點,不禁悲從中來。數碼媒體發達,但從趨勢看,內容之取捨,往往更多建基於外在數據而不是創作人的內在信念。在互聯網的短片平台上,最受兒童歡迎的短片是看着別人拆玩具和打遊戲機。這種現狀,比在兒童雜誌上大肆編繪孩子在森林裏遇到史前怪獸更可怕。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7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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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職爸爸:奇幻人間之零食與妖怪

讀小四的兒子最近迷上了廣嶋玲子,就是《妖怪出租》(下稱《妖》)和《神奇柑仔店》(下稱《神》)的作者。她的作品以奇幻為題材,一冊書五六個故事,每個故事四五千字,附插圖,最適合幫助孩子從看漫畫或動畫過渡到閱讀文字小說。 《妖》講述一個神秘人專門出租不同妖怪給「有需要的人」,包括可以幫人跑得飛快的妖怪、幫人吃掉不想吃的食物的妖怪、幫人增強視力的妖怪……租了妖怪的人,不用付錢,但要遵守使用條款,如期歸還妖怪,否則會有不堪設想的後果。《神》講述一間神秘零食店專門售賣各種神奇零食,例如幫人學會游泳的糖果、幫人看見鬼魂以便「消暑」的冰淇淋,以及幫人對付壞人的戒指糖。 煩惱→法寶→教訓 雖然兒子最先接觸的是《妖》,但他認為《神》更好看,因為情節和設想比《妖》更豐富和富於變化。一般來說,這種故事出自以下一條公式:主角遇見煩惱,尋找法寶,在使用過程中因為誤用或違反承諾而遭到教訓。 廣嶋玲子高明的地方是,她樂於用更多筆墨描述兩個元素:一是孩子(或當事人)的煩惱,例如上游泳課時不懂游泳的害怕心情,又例如跑步第一的學生被插班生擊敗後的妒忌心理;一是奇幻事物的詳細描述,不管是妖怪的外貌特徵,還是神奇糖果的品種色彩和食用方法,都繪聲繪影,巨細無遺地呈現出來。前者來自學生的日常生活,容易引起小讀者的共鳴;後者完全脫離日常經驗,但很能啟發小朋友的想像力。 書和電影花費過百萬 作為家長,孩子喜歡看的書,我習慣掏錢不手軟。難得孩子有喜歡看的作者,家長有能力,應該多買,相對於補習班、鋼琴班、奧數班等,課外書籍的「課金」其實有限。一本書,可以引起孩子興趣,千中無一,孩子與某些書結緣,總算是千金難求的緣分。最近整理過去閱讀過的書籍和看過的電影,發現在這兩者的花費,從有能力花費的年齡至今,竟然是七位數字。最初是驚訝,很怕告訴別人,後來獨自想想,一生人其他娛樂不多,最大兩樁就是看書和看電影,想想其他跟我背景和興趣相若的人,他們的花費大約也是這個數目吧。有些人把這些錢用了去旅遊,有些人把這些錢用了買音響器材,有些人買了名牌衣物,各有所好。人生在世,在一個物質文明發展至今的社會,娛樂比吃飯的錢更多,並不是什麼怪事。 話說回來,我寧願孩子將來花更多的錢買書看電影去旅行,也不希望他放棄了所有娛樂,只求買一套房子。一間房子,並不值那麼多。人間,奇幻而不可思議的事,多不勝數,孩子多讀奇幻小說,不會讓他脫離現實,反而會讓他對現實諸種怪現狀,有更大的包容和適應。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7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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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子筆陣.半職爸爸:師難

因為先後有兩段不算短的時間,分別為女兒和兒子跟功課,跟啊跟,發現當教師真的很難!韓非子說,游說國君很難,其實,教育孩子的難度可能更大。 教孩子功課,最難的地方,不在你的學識,不在你的表達技巧,也不在你的耐性。任你學富五車、學究天人之際,你就是無法教會孩子背誦一堆生字;任你表達能力再強,加之黃子華上身,聽君一席話,如沐春風,你就是無法教會孩子做最大公因數的應用題;任你任勞任怨,拋棄一切俗務,每天孩子放學三四五六小時心無旁騖專心致志地陪讀,你就是無法讓孩子學會寫成一篇人類能夠理解的倒敘法記敘文文章。 上輩子做錯了什麼 孩子做得好,你稱讚他,他驕傲自滿,不可一世;孩子做得不好,你批評他,他一蹶不振,自暴自棄。你教他行事迅速,他學會粗心大意,不求甚解。你教他小心謹慎,他學會了磨磨蹭蹭,拖泥帶水。你當好人,孩子不會聽你的話;你當壞人,孩子不想聽你的話。你橫眉冷眼,他避之則吉;你苦口婆心,他嘻皮笑臉。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終於,你發明了一套方法,可以讓孩子熟背1000個生字,活用最大公因數和最小公倍數,還能寫出一篇擲地有聲的倒敘文章……可是,你突然發現,這個完美無瑕的方法,原來只對第一個學生有用,對其他第2個、第3個、第4個和第1000個學生都毫無作用。你不得不仰天長嘆:「我上輩子究竟做錯了什麼事所以這輩子才成為教師?」 教懂孩子什麼最重要 為師之難,最難的,其實是讀懂每一個學生。他不想考第一,他就不能用考第一來「利誘」他;他想在同學前逞威風,你就要以此為引入點循循善誘。他好動,你要在順他心意之餘,使他安靜;他內斂,你要在衷心欣賞之餘,使他習慣鋒芒稍露。國君有逆鱗,每個孩子也有逆鱗,有時在前,有時在後,更多時長在教師看不見的地方。教師有如農夫,要知道每個孩子的品種,要找出每個孩子內心脆弱、敏感以至有若千鈞的所有角落。教師教一個學生,必須察言辨色,觀人於微,或磨礪,或化雨,因人而異,因時制宜,隨機應變……這樣的教師,機深智遠,仁厚寬大,如犬之善感,如虎之勇銳,如風之無形,如水之無所不至。 做一個教師很難,最難的不是教懂一個學生,而是要決定應該教懂一個學生什麼。字詞不難,文章不難,數學不難,最難的是做人。一個教師,如何決定一個學生最應該學什麼。這結果回到了2000年前屈原的《卜居》:將送往勞來斯無窮乎?寧誅鋤草茅以力耕乎?將遊大人以成名乎?寧正言不諱以危身乎?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6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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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職爸爸:球會大,還是球員大?

阿根廷球星美斯從巴塞隆拿轉會巴黎聖日耳門,成了轟動的足壇新聞。本來因為美斯而迷上巴塞的球迷,應該繼續追捧巴塞?還是蟬過別枝,轉個頭來成為大巴黎的球迷?究竟,這世界,真的如球會的堅實球迷所言,球會永遠比球員重要,還是,球員其實比球會重要? 對我來說,這個問題,如果真要籠統地答,我會選擇說,球員比球會更重要。百年球會,經過多年浮沉,屹立不倒,背後都建立了一套獨樹一幟的文化。譬如利物浦,香港人可能一代兩代以至三代同堂,都是這球會的球迷。利物浦崛起,歡呼雀躍;利物浦衰落,仍然堅持為球會加油。不離不棄,莫失莫忘,休戚與共,這固然是一種可貴的情操。但是,假如你的孩子成了職業球員,那麼,你之前捧什麼球隊已不重要,你一定是你孩子所屬球會的球迷。說到底,球會是由球員組成的,沒有球員,哪來球會? 超越國家 「美斯屬於全世界」 一個數十年難得一見的曠世天才,人球合一,球隨心轉,意到球到,凡熱愛足球的無不歎服,這已經超越了球會意識形態的範疇。美斯過去在巴塞取得震古鑠今的成就,但他在國家隊的成績相形見絀,所以部分阿根廷球迷以至當地傳媒對這位球星不無惡毒批評。可是,到了今年美洲國家盃,代表阿根廷上場的美斯已經34歲,能夠再看他身披國家隊戰袍的日子大概所餘無幾,阿根廷球迷和傳媒忽然「變臉」,對美斯讚不絕口,字裏行間,可以看到他們流露的不捨之情。一個球迷說:「你會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球迷,他們不是阿根廷人,但都穿上美斯的10號球衣。美斯屬於全世界。」 美斯贏了美洲盃後,忍不住流下了高興的淚水。那個鏡頭是怎樣的呢?完場哨子一響,美斯應聲跪倒在地,雙手掩臉,隊友以百米賽跑速度跑到美斯面前,美斯放下掩臉的手,轉哭為喜,臉上帶着靦腆,想把淚痕抹乾,可是,當他看到隊友一樣滿臉淚水的表情,表情瞬間和所有隊友同步,變成大家一起因激動而哭泣而熱烈擁抱。過去多年無冠的阿根廷,終於贏了一次舉足輕重的冠軍。 個體比集體更重要 阿根廷門將、也是這次奪冠功臣之一的達米安馬天尼斯說:「我願意為美斯而犧牲生命!」不少阿根廷年輕球員表示,他們竭盡所能,為的就是要讓美斯這個世上最好的球員拿到一次代表阿根廷的冠軍。 這刻有人問我,球會大還是球員大,我會答,球員更重要。等於有人問,一間學校重要,還是一個學生重要,我亦會答,學生比學校重要。又等於有人問,國家重要,還是人民重要,我一定會答,人民一定比國家重要。 一個集體,說得多麼冠冕堂皇,終究虛無縹緲,永遠不及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來得實在。為了虛無的東西實際傷害一個個體,這個個體,就成了第一塊倒下的骨牌。倒下的個體,永遠不會只有一個。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6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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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職爸爸:童書不可怕

張家朗奪得奧運金牌,固然可喜,但是,我真的無法不想起身在囹圄的人。 圖書下架,議員入獄,港台前輩紛紛離職,《蘋果日報》因《國安法》無法經營,童書成為「罪證」……說香港人生活方式沒有改變的人,無法「欺人」,只能算是「自欺」之詞。 希特勒的《解除人民與帝國苦難法》 讀歷史,有時可推斷事情演變方式。當一項法案群起反對,而在上者無所不用其極推行,惡形惡狀,層出不窮,可知事情已從自由開放掉到獨裁專制的滑坡。德國在1933年通過後來惡名昭彰的《授權法》,這個法案違反《威瑪憲法》,容許希特勒和他的內閣不需經過議會而通過任何法案,並且有一個非常「正義」的正式名稱,叫做《解除人民與帝國苦難法》。在這惡法通過之前,對上一次選舉取得100席、第三大黨的共產黨被指放火燒國會大樓,被控「意圖暴動」。《授權法》開啟了極權之路,但是用了一個很「好」的名稱。日本在1925年頒布了《治安維持法》,原用來對付共產黨,後來幾乎用來對付所有異見人士,到後來,警察可以判斷「一個人準備結社犯罪」而肆意拘捕任何人,辯護律師也必須由司法大臣指定。這套戰時一直維持的法律,雖然有「治安維持」之美名,但在戰後的日本,已變成剝奪人權的惡法代名詞。 這些有一個美名的法例,成了無數惡行的開端。言論自由首先受到肆意破壞,因為惡法之所以稱為惡法,正是一個當權者,可以肆無忌憚判斷一個人說的某些東西窮兇極惡,大逆不道。 童書與鬼古 披畫皮的殘酷故事 童書作品,表面寫給兒童看,但很多時候隱含作者對成人世界的諷喻。在一般人看來,童書和鬼古,南轅北轍,在我看來,兩者都是披着一件畫皮的殘酷故事。《聊齋誌異》表面講鬼,其實鞭撻人間;童書表面溫柔敦厚,其實滿是苦難和淒涼。 這些苦難,這些淒涼,在某些當權者看來,卻是犯罪。如果淒涼和苦難是犯罪,那麼,所有童書都是犯罪。 感動過讀者的作品,哪一本沒有「煽動」?有時「煽動」着你要堅持,有時「煽動」着你要自由,有時「煽動」着你要反抗,有時「煽動」着你要休息,有時「煽動」着你要接受,有時「煽動」着你要改變……每一種「煽動」背後都可以扣上「仇恨」的帽子。有時讓讀者學會「仇恨」不公平,有時讓讀者學會「仇恨」偏見,有時讓讀者學會「仇恨」仇恨本身…… 每本童書,都有隱微處,寫的人各有想法,看的讀者各有領略和反思。真正可怕的,不是一本會煽動人的童書,而是一個不能容忍諷喻的世界。童書最大的罪名是,這些書讓兒童接觸到某一個世界,這個世界隱藏着作者經歷過的真實創傷,而這些大人的創傷會讓孩子思考。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5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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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職爸爸:體育不要自欺

奧運是女兒早年極期待的大賽。可是,近兩屆,我和女兒都提不起多大興趣。這次奧運臨近,想到所謂自信,所謂自欺,繼而意外地想起魯迅一篇名為〈中國人失掉自信力了嗎〉的文章。該文提出了三點:一、中國人失去了「自信力」這說法不對;二、中國人失去的是「他信力」;三、中國人現在發展着「自欺力」。魯迅提醒我們,所謂「自信」,有時只是「自欺」的幌子。 體育盛事,勝利,舉國歡騰;失敗,如喪考妣。一場勝利,難道就真的可以代表一國之崛起、一民族之復興嗎?用體育成績麻醉國民,何喜之有?尤其是當體育競技變成興奮劑競賽的時候。 禁藥背後 反思「勝利主義」 中國的長跑在1990年代轟動世界,教練馬俊仁率領的「馬家軍」所向披靡。中國作家趙瑜花了很長時間獨立調查,寫成了《馬家軍調查》,該書其中一章專講使用禁藥,當年被刪除,17年後重見天日。這本沒刪節的版本(《獨立調查啟示錄:馬家軍調查》,陝西人民出版社,2014)現在仍然可以在中國網上購買。無所不用其極取得舉世矚目的體育成績,非中國獨有,前蘇聯、東德、美國……劣迹斑斑。 當我們把體育競賽包裝成「公平競技」的時候,高科技藥物把整國人或者整個世界矇騙了。問題是,我們有沒有從根本上反思,禁藥背後這種「成績至上」的「勝利主義」應否繼續存在?禁藥的受害者,往往正是服藥或被誘騙強迫服藥的運動員本身。身敗名裂的是他們,承受嚴重後遺症的也是他們。或者,也可以說,所有人都是這種「主義」之下的犧牲品。當一個國家要動用舉國之力,不惜一切要得到好成績時,科學、理性、公平、真相和道德早就不辭而別。 以殘害健康為代價 寧願無奧運 近年來,每次看到奧運,總會提醒自己,反問自己一個問題:這個奧運真的有那麼大的意義,大到一個程度,值得催毁一個參賽者的健康?當運動員因接受某種超常訓練而暴斃,我們真的能無動於中嗎?當一個人舉起超過自己身體重量幾倍的重量,因此而毁了後來人生的健康,我們真的覺得需要為他那麼一舉而鼓掌喝彩嗎?如果要以殘害某些人的健康作為舉辦奧運的代價,我寧願沒有奧運。 這也是我對名校沉迷體育成績感到痛心的理由。奧運會本來只規定業餘選手參加,我想,這是有一層我們現在已經忘卻了的深意。自信、聲譽和文明,不應建立於勢利的參數,而應該來自我們怎樣對待能力相對較弱的人。我寧願看到教師循循善誘,教導一個矮小瘦弱的孩子打籃球,而不想看見一間中學裏,有一名職業球隊的教練,正指斥一群來自各小學精英的籃球員,如何執行必勝的犯規戰術。訓練一個人積極、上進或者得到其他所有體育能帶來的好處,並不需要用戕害一個個體的身心來作為代價。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 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35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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