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港媽:港孩的未來

由端午節晚開始,雞蛋仔連續「夜驚」,半夜驚醒掙扎,聲嘶力竭地大哭直至清晨才會入睡,不能踫也不能哄,只能夠頂着黑眼圈看守著他。不知道是否欠缺休息,由醞釀六九大遊行開始,就已經精神緊張,總是暈眩偏頭痛。迷迷糊糊間做了個惡夢,夢見天安門母親來到香港與「夏愨道母親」抱頭痛哭,原來把屎把尿奶大的孩子,學會明辨是非之後卻為了理想而頭破血流。

嚇醒了,捏一把汗,問自己為下一代爭取了什麼?作為一個媽媽、妻子、媳婦,我知道維持家庭和睦,避免敏感話題的詭秘。知道有家長抗拒與子女討論政治,認為複雜社會議題搞砸家庭和諧;但不談,不等於不存在,孩子之間也會討論。網上有各式各樣的中學生聯署,自發提出反對修例的意見,當然支持修例的人也發表聲明,但內容總是有意無意批評年輕人,對他們口誅筆伐,亦看到家長認定子女幼稚偏激感到沮喪,加入指責行列,把自己的孩子歸邊為憤青、廢青。

或者年輕人真的血氣方剛,但他們未必是目不識丁、不一定是雙失青年;我見到很多有教養、有學識、有堅定虔誠宗教信念的年輕人上街,他們用和平理性的方法表達政治立場,作為家長應該為他們的成熟懂事而感到安慰。

她告訴我兒子的同學似乎也有特殊學習需要,雖然那孩子的媽媽不停哀求,但她沒有勇氣協助,她說:「如果跑門路招人妒忌給告發了,後果不堪設想,那麼我可憐的孩子有誰照顧?」

就在六九遊行前一天,帶兒子接受感統訓練時與一位國內媽媽聊天,她很羨慕香港人,她的兒子確診亞氏保加症但為了獲得特教學額及支援,她一家總動員攀關係「託上託」,並且要一次過繳交三年的訓練費用。結果一年過去了,每天的特訓成效不彰,不及她每個週六往返香港接受一小時的訓練,只是三次就已經取得成效。

她一直對國內的訓練員專業資格生疑,耽誤了寶貴的介入時間,奈何國內媽媽敢怒不敢言。她告訴我兒子的同學似乎也有特殊學習需要,雖然那孩子的媽媽不停哀求,但她沒有勇氣協助,她說:「如果跑門路招人妒忌給告發了,後果不堪設想,那麼我可憐的孩子有誰照顧?」

如果法例還未通過已經惶恐以言入罪,那麼二十年後的雞蛋仔享受的言論自由、學術自由會是什麼光景?

說到此,我們兩個都沉默了,她讓我聯想起毒奶粉事件,那是所有媽媽的恐懼。在香港有獨立完善的司法制度,保障及監管各類型商業行為,不懂法律也可以信賴律師支援;所以當聽到法律界認為要更加多時間仔細研究《逃犯條例》修訂,但政府卻一意孤行倉猝修例,我感到心寒。將來,奉公守法的媽媽,為子女健康爭取醫療保障,會否也觸礁負上刑責?

回歸不過是二十多年,我和大多數人一樣,形成了自我審查意識,不會隨便公開表達批評政策,不願意和家人討論政見避免吵架,不敢在社交媒體行使言論自由。從前在紀律部隊工作需要刻意保持政治中立,現在離開政府卻也走不出「陽光測試」,對個人言論煞有介事的自我審查,在親子版分享對逃犯條例的感受,也需要多番掙扎,既擔心失去讀者又擔心日後被秋後算帳。如果法例還未通過已經惶恐以言入罪,那麼二十年後的雞蛋仔享受的言論自由、學術自由會是什麼光景?

文章由星期日啄磨到最後截稿死線,仍然五臓翻驣思緒混亂,這一刻已是六月十二日中午,電視畫面見到示威人士在夏愨道聚集,我的學生終於報平安,我的兒子終於睡醒,但我的心很沉重,該如何守護港孩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