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雞媽媽:口罩荒下的非常教學時刻

非常時期,口罩成為「戰略物資」,牽出幾多荒謬︰見隊就排務求一罩在手的有,天天數算存貨安排日常作息的有,囤積甚至搶劫圖發國難財的有。有人用完再用,有人以蒸煮紅外線等來「招呼」它。有政府視之為「戰略物資」不許出口,有政府卯足全力極速組合生產線穩定民心,有政府明明早在生產卻說不出把它們送了到哪裏,「搵命博」的前線醫護偏偏收不夠口罩…… 校長張羅口罩 分給有需要家庭 非常時期,學校也發生了很多奇怪事。因為沒法上實體課,教師變身「網台主持」用視像講學,又常常來信息關心孩子;只是沒想到,兵荒馬亂中,連校長也幹起副業來。女兒就讀的基層社區學校,月初發出特別通告,這趟不說停課不說網上學習也沒提醒學生緊追課程進度,反倒統計家長手上的口罩存貨。好奇問班老師原委,她說,原來校長擔心學生的家庭狀况,除打算把校內僅餘的庫存分給有需要的家庭應急外,還四處張羅,希望籌得更多。 果然不出幾天,新通告又來了,這趟簡介分配安排,包括優先發給存量少於10個或有急切需要的100個家庭,每家5個口罩。通告不忘提醒,時艱當前,大家更要互相幫助,譬如分享口罩、廁紙和清潔用品等。 「聖經告訴我們,即使是得貨財的力量和謀生的能力都是出於上帝,若我們明白所擁有的都是屬於上帝的,便能激勵我們不再緊握世上的事物,帶着感恩的心領受每天所得的恩典,並且放寬心胸樂意與人分享。」 通告的校長署名下是連串手瓜emoji,充滿力量。 最壞時代也是最好時代 想起早前在網上看到的照片,有日本小縣城的商店在空空的口罩貨架貼上字條:「沒有不停的雨,天一定會放晴。相爭就不足,分享卻有餘。」 據說,最壞的時代同時也是最好的時代,想來也適用於教育工作者。學生不來課室,教師便提前實驗遙距工具;政府管治失當致全民恐慌,校長以身教示範分享和民間自救。 非常時期也是非常的教學時刻;此情此景,特別感恩孩子在關愛的校園裏成長。 文:蘇美智 作者簡介:家有兩隻「小學雞」,心願是在人人愁着臉當爸媽的年代,努力做好相信孩子的樂媽媽。作品包括《外傭——住在家中的陌生人》、《壹家傻蛋》、《我們的同志孩子》、《死在香港——流眼淚》(合著)。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28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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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黃熱病1793

「他們談及一個垂死的男人爬到他的臥室窗口,哀求過路人給他一杯水。許多路人經過,聽到他的聲音卻都匆匆迴避,直到一個勇敢的人進入屋內協助他。 「他們談及竊賊潛入屋子裏,偷走死人和垂死病人身上的珠寶。 「他們還談及有許多好人在幫助陌生人之後,拒絕接受任何金錢,即使他們自己一貧如洗。 「他們談及幾個位高權重的人物也生病了…… 「他們談到一些恐怖事情:病人因為發高燒失去理智,竟然企圖跳出窗外;尖叫聲劃破黑夜;有人被活埋;父母埋葬他們的子女後,也祈禱上蒼讓他們死去……」 《黃熱病1793》是得獎很豐的青少年小說,背景是美國費城一場真實的疫症,在短短3個月內死掉5000人。去年暑假,女兒把書帶着到馬來西亞旅遊,偶爾還讀得淚水汪汪,在婆娑樹影中顯得格格不入。沒想到才大半年,我們的生活就翻天覆地,沒口罩的假期竟變得像童話那般美好而遙遠,反而小說的描述彷彿從書裏蹦出來,就在我們的不遠處發生。 悲觀者看到問題 樂觀者改變世界 有一個說法,關於瘟疫,你所看的都是你想看到的;所以悲觀者看到問題,樂觀者改變世界。可是為人父母的,難免一直在悲觀和樂觀之間擺蕩——因為孩子,所以悲觀,擔心他們受到傷害;但是為了孩子,更要穩着自己的情緒,守住希望,因為親子間的壞情緒,傳染力比病毒還強。 我這樣要求自我:憤怒是真實的,不要假裝不怒,但也不能隨便在孩子面前發飈,祈求自己成為孩子在風暴中的一帖穩定劑。了解自己的情緒,如果新聞太刺激怕承受不來,換個方式接收。譬如我已經盡量避看高官們的電視直播了,寧可改看剪輯後的定點新聞和文字報道,不至於為那些可惡的嘴臉和語言偽術抓狂。在家時間多,卻不一定代表更好的親子互動。我提醒自己天天留些時間,跟家人享受當下的小平靜、小快樂,那樣才有力量打持久戰。 嘗試重掌生活節奏 感受自主 心情壞,有時也是重要的自覺,告訴我們該捲起手袖做實事了。面對開課日一延再延,我們重新規劃假日作息,這次以家居生活為中心,包括娛樂、運動和幫忙家務等,嘗試重掌生活節奏,在小宇宙裏感受自主。 回到《黃熱病1793》,小主角經歷了冷漠與善良、猜忌與信任、自救與奉獻等種種矛盾的人性,終於活着熬到疫症退去,長成一個揚眉女子,把一家人的生計往自己肩上挑。黃熱病留下的苦難,她用來灌溉生命。 小說的最後一句說:新的一天開始了。同願。 文:蘇美智 作者簡介:家有兩隻「小學雞」,心願是在人人愁着臉當爸媽的年代,努力做好相信孩子的樂媽媽。作品包括《外傭——住在家中的陌生人》、《壹家傻蛋》、《我們的同志孩子》、《死在香港——流眼淚》(合著)。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28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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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小學雞的落後教科書

晚飯時不知何故聊起中式婚宴,女兒立即蹬腳跳下餐椅跑進房間,一會掏出課本給我們看。這是教普通話的課文,題為〈喝喜酒〉—— 玉婷:新娘子換了一條裙,太漂亮了﹗真像一位公主﹗ 媽媽:等一下送客的時候,新娘子會再換一套衣裙的。 玉婷:新郎要不要換衣服? 媽媽:一般都不會,因為「郎才女貌」嘛﹗ 21世紀了,課本裏的媽媽告訴女兒,一對新人在囍宴的分工是「郎才」和「女貌」。我家小妮子看了不服氣,打算好歹塗改兩隻字的位置,但環顧班上男孩的樣子,決定作罷。看她覆述時眼仔睩睩,我們捧腹大笑。後來跟朋友說起,有人憶起婚宴勞累,有人爽氣地說「誰說新娘子一定要換幾次衣服?」(湊巧她和我在自己的大日子裏,都大剌剌地只穿了一條裙子),更多人對課文嗤之以鼻。那寥寥幾百字除禮服外,提及吃魚翅亦彷彿行禮如儀,大大的落後於時代。 一課講環保 另一課畫面湧現膠袋 公平地說,孩子的課文並非完全缺乏進步意識。舉例說,要是那一課開宗明義講「世界環境問題」,圖文自然有很高的環保自覺,分析人類各種傷害地球的生活習慣更是娓娓道來。可是與此同時,英文科作業描述同學討論派對分工會買紙杯紙碟、教育電視講精明消費時不斷出現膠袋、各科插圖的醫護人員多是男醫生和女護士……說來瑣碎,像是背景裏的雜音,卻在不知不覺間構成大量的學習內容。 有資深社工朋友曾獲邀審閱小學常識課本,深深明白處理hidden curriculum(隱性課程)的難處。譬如全書必須體現多元價值和綠色生活教育,消除性別、傷健、種族、宗教、家庭形態等定形。除了留心用字,插圖的學校操場也要呈現傷健及少數族裔同學、家庭照不缺單親家庭、涉及宗教的圖片不能只有基督教、中秋節要講綠色生活……「要搞這樣的教材,工夫真的多幾倍」。 成人口裏說不 身體卻很誠實 真箇不易。所以更加覺得,大人必須內化這些價值,真心相信和實踐,方能寫出誠懇地追求進步的教科書。否則課文內容再堂皇,都只能是違心的拼湊,難免舉步維艱,更甚者處處露餡。像社工朋友說:「教科書上說的不只是『大人教細路的事』,而是『大人細路都要學習做好的事』。」包括寫書的人、教書的人、讀書的人……我們互勉之。 文:蘇美智 作者簡介:家有兩隻「小學雞」,心願是在人人愁着臉當爸媽的年代,努力做好相信孩子的樂媽媽。作品包括《外傭——住在家中的陌生人》、《壹家傻蛋》、《我們的同志孩子》、《死在香港——流眼淚》(合著)。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27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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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艱難日子來點幽默

  朋友女兒甫升上小一,便宣布書包裏不能再放繪本,因為那是BB才看的書!想到那個紅蘋果般可愛女孩稚氣的堅定,姨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真該找機會跟小妹子說悄悄話:姨姨其實一直在看繪本,一直一直一直在看。最近心情有點鬱悶(誰個不?),還給自己處方了一帖黑色幽默,重讀《我的朋友都死了》。 「我的朋友都死光光了。」恐龍說。 「我的朋友都被淘汰了。」卡式錄音帶說。 「我唯一的朋友剛剛走丟了!」孤孤單單的襪子說。 「你的朋友都很美味。」小胖哥捧着一桶炸雞對雞說。 「我大部分的朋友都死了……什麼?喔……現在我的朋友都死了。」滿臉鬍子的老伯伯說。 「這份工作讓我充滿活力!」死神說。 這書才一個手掌那麼大,每頁只那樣短短的一句,配很簡單的圖畫。有點冷,有點怪雞,有點悲涼,也有點寂寞……但我就是忍不住,邊讀邊笑。這也是極處反彈一種?當悲慘得連「我的朋友都死了」都可以開玩笑那時,人們大概變豁達了。 (網上圖片) 想起舊事,十數年前與當時的男友現在的丈夫留學英國,來到最後幾個月,男友家中忽然來電說媽媽病危,我們趕返陪伴。待情况好轉,我們重返英國繼續未完的課,誰知不久後接到另一通電話,病危輪到我媽。我記得,慌亂大半天安排好事情後,我到論文指導老師的辦公室報告明天的飛行。說到一半,我們忽然靜了下來,然後像約定似的同時莞爾了——明明不久前才說過差不多同一番話啊,同樣的午後陽光,彼此站在相同的位置。 黑色幽默不只在電影小說和繪本裏,它本來就在生活中。 幽默感是一劑良藥 我還在往事中浮想聯翩,兒子拿起我的書在讀,在一旁卡卡卡地笑了。年少的他沒有我們的歷史,這輩子也從未見過卡式錄音帶,但是樂在其中。 我猜想,這樣的書,帶着不同的人生來讀,該有很不同的滋味,譬如日後當我老了,朋友真的開始死掉的時候……嗯,我立即在心裏默念:朋友們,請活得好好的。 時勢艱難,但幽默感何時都是一劑良藥。 真該找機會跟小妹子說悄悄話:姨姨其實一直在看繪本,有些書還看完又看,每次都會看到一些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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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香港式「返校」

家中兩小從高小開始自行放學。猶記得女兒初上四年級,便在簇新家課冊上「放學方式」那欄填寫「下學期自行放學」,事先張揚,好一副心急人姿態,教媽媽大大的失笑。不接放學,在在考驗媽媽的心理建設,剛開始時尤其擔驚受怕,只能不斷自我催眠:信任孩子的能力、信任這個城市的文明。 多年後重接放學 守護上中學兒子 然而,在自行放學多年之後某天,我巴巴的跑到校門前接放學——不是接念小學的妹妹,而是念中學的哥哥。兒子看到我,一臉愕然,我笑說:「因為你的臭臉易成目標,而我一身師奶氣質就是最佳保護。」像所有青春期少年,他送我一記沒好氣的眼色,然後讓我在一旁安靜地陪伴。 見過這樣的情景嗎?地鐵大堂內,身穿潔淨校裙、紮馬尾的女學生一列排開,貼牆站着,前面是一堆持槍警員。有當戲劇教師的朋友要到警署接學生:那學生原本坐巴士上學,遇路障被迫中途落車,傻傻的站路口用Google Map找路時,被抓進警署。在裏頭,他的書包被傾倒清空,沒搜出什麼,被丟下一句「唔得閒理你」就被放行。 那種荒謬是:年輕有罪,而中學生又比小學生高風險。此城的少年為什麼要這樣上學? 當天早上,特首說不停課是不要「跌入圈套」,怕造成「香港社會停擺的現象」。那是在她取消了國慶慶祝、煙花、年宵市場乾貨區、無數文娛藝術活動……甚至正在考慮取消區議會選舉之後。周遭交通癱瘓、處處煙霧瀰漫,但她不要「跌入圈套」,要莘莘學子乖乖上課,當中包括牙牙學語的幼稚園生。而她竟然是別人的媽媽。 翌日我們自行停課,孩子留家。中午,我一人在路上找車子,想返回另一間學校——我那變成戰場、一夜間被射進千多枚催淚彈的母校。我遇上三五成群的中學生,有的嘻笑浪蕩,有的茫然不知怎算。因為巴士沒有了,地鐵沒有了,路上人人伸頸找的士。 那天稍後我終於回到母校,從沙田走路去。雖已相隔一夜,還是遠遠嗅到催淚煙的殘餘,無法想像當晚留守的師生和校友多難受。 傍晚離開時,守在路口的同學說:「有入無出,入咗就死守。」 請善待母親們交給世界的孩子 朋友分享張曉風的文章《我交給你們一個孩子》,訴說第一次放手讓孩子自己上學的心情,「世界啊,今天早晨,我,一個母親,向你交出她可愛的小男孩,而你們將還我一個怎樣的呢?!」 請讓我們繼續相信此城的文明,善待母親們交給世界的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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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感謝玫瑰的一課

這時才談《小王子的領悟》,顯然慢了很多拍,但是難得念初中的孩子願意在打機和做功課的「百忙中」拿起書本,媽媽雖然落後,但總得努力趕前。 《小王子》原書看了幾遍,但這回讀周保松的詮譯,竟有解魅作用。小王子是純真的,但有時難免膚淺,譬如他對「獨一無二」的初理解;小王子是善良的,但有時殘忍得厲害,譬如他對5000朵地球玫瑰「你們什麼都不是」的羞辱。這多多少少破壞了那個擁有「麥穗一樣金黃色頭髮」的完美王子形象,卻也增添共鳴。畢竟,真實的人從來都不完美。 不知是否下筆時心心念念女兒可靜,周保松寫玫瑰的部分最精彩——無論是令小王子陷入崩潰的5000朵地球玫瑰,抑或是B612星球那朵嬌氣十足的玫瑰。 不應以別人標準貶低自己 小王子借助狐狸的智慧解開心鎖後,回頭向5000朵地球玫瑰說:「你們很美,可是你們是空的,沒有人會為你們而死……光她一朵(小王子的那朵),就比你們全部加起來都重要,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如果你是這些玫瑰,你會怎樣回應?周保松自問自答起來:在愛情裏誰最重要,從來只從個人角度衡量,這些看法不該影響任何一朵玫瑰的內在價值,「既然小王子不在乎她們,她們也就不必用他的標準來貶低自己」。 至於B612星球上的玫瑰最後會枯萎嗎?周保松要問的是:我們何以認定玫瑰只能有這種結局?因為小王子是獨立、勇敢、追求智慧的強者?而玫瑰則是依賴、虛榮又愛美的弱者?這些性別定型是誰賦予的? 周保松說:「我們這樣看玫瑰,因此玫瑰就有了這樣的命運……(可是)玫瑰,其實有另一種活着的可能。」 玫瑰道別小王子的話語,預言了她的成長:她不卑不亢地祝福小王子,教他不用擔心自己,因為她會忍受毛毛蟲,而且有爪子對付野獸。 「玫瑰的生命是玫瑰的,是她一天一天活出自己人生的模樣,一點一滴體會箇中的悲喜哀樂,有誰能夠以愛情之名,剝奪玫瑰追求屬於自己幸福的權利?沒有!作為獨立自主的個體,沒有人生下來就該是別人的附庸,又或者為了滿足他人期望而活着不是自由由衷認可的人生。」 讀到這裏,我想像作者是一個氣急敗壞的爸爸,逕自笑了。但這包含着自尊和自主的愛情教育,男孩女孩同樣適用。真高興我家孩子及時讀到,為以後避不過的人生顛簸,描下一抹安穩的底色。感謝人家女兒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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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真正的破壞者

親愛的中立的朋友: 我們聊的那天,是警員開槍翌日,那一槍記錄在鏡頭下,中外媒體都發放了——中學生揮動的棍子、警槍直朝左胸的近距離射擊。你看到那一槍,心疼受傷的年輕人,但更不認同示威者的暴力。我看到那一槍,對武力升級感到不安,但更痛恨警員在電光火石間選擇殺害,以及那之後的欲蓋彌彰:警方發言人指傷者「左邊膊頭附近」中槍。 你提到行政長官舉辦的150人交流會,看到黃絲以外的發言者在網上被奚落,你討厭人們口口聲聲追求民主,卻連一點異見也容不下。我看同一個交流會,看到隨機抽出的30個發言人中有23人譴責政府,情理兼備不卑不亢,卻一如預期,再次換來滿口空話。這種看似誠懇的漠視已經成為例牌,不比欺凌令人好過。 「平行宇宙」不再是虛幻 「平行宇宙」不是小說和電影的幻想,它其實是傷感的現實,非常令人困惑。你和我都反對「曱甴」和「黑警死全家」,你和我都月旦政府決策失當,你和我都和很多香港人一樣認同必須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 可是在我們都珍視的價值背後(如尊重、公平、同理、善良)、在我們憤恨的東西背後(如鼓吹仇恨、散佈假消息、排除異己、把暴力英雄化),大家卻引用了來自兩個不同陣營、堪稱相反的例子。這樣的討論沒完沒了,令人心累。 放下電話,我依然在想我們的同與不同,以及我們各自願意/選擇接收的是什麼。但在這些撥不開的迷霧中,容我重提「高牆與雞蛋」——即使政府和示威者都把暴力升級,即使兩個陣營當中都有人傳播可恥謊言,我們還是應該把僅餘力氣指向權力頂端。還有什麼比統治者系統性的謊言,和穿著制服的濫暴濫殺,對整個社會帶來更大的破壞? 之後兩天是10月4日,我乖乖坐着觀看政府記者會。記者被射盲,年輕人被射肺,有示威者預備了遺書,街頭巷尾是情緒失控的持槍「爛仔」;民憤飈升,連火光都可以燎原,傷亡可以預期。 可是在「門常開」辦公的諸位不去循根源解決政治問題,反嫌火力不夠猛,要引用緊急法禁止蒙面,打開極權之門。 都危急到要動用緊急法了,偏偏沒危急到要成立獨立調查委員會來徹查事件——那是情理不通、荒腔走調的劇本。事實是,對於有頭有面無戴口罩、真正意義上的極端破壞分子,禁蒙面法根本毫無作用。正如7.21很多逍遙法外的白衣暴徒,以及記者會台上的諸位,一樣沒戴口罩。 朋友,謝謝你找我聊,讓我知道你正努力地尋求理解,我也會努力地不逃避。事實是,我們不知道可以怎樣走下去,我們無助又傷心——我們都一樣。只是,我們的政治立場可以不同,但是人道立場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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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不要被壞時代綑綁一起沉淪

親愛的朋友: 謝謝念掛風雨中的我們和我城。 人們更緊密 也更水火不容 這場運動裏,我們和孩子都走得不前,日子過得比很多人平安。然而,從6月至今3個月,驀然回首,舊常識原來已經逐漸被新日常替代。譬如:該帶着對孩子的歉疚上街遊行,還是帶着對同路人的歉疚跟孩子去玩,成為每個周末的掙扎;安坐家中也能吸到催淚氣,那種嗆鼻嗆喉的難受儼然成為一代香港人的共同回憶;每晚10時窗外傳來的呼喊聲,劃破看似平靜的老區,那是聽得到的抑壓;兩口子臨睡總要互相提醒放下手機,以免一不小心滑進令人難過的新聞和另一個無眠夜;人們變得更緊密,一闋歌便能召喚出同悲同喜的新共同體,對「香港人」三個字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人們也變得更冰炭不容,親友共處時艱難地不彼此刺傷,各自在平行時空裏懊惱…… 但這些破壞,都不及有些東西的不堪一擊更教人戰悚。小時候我家樓下是少年警訊中心,放學後常去歎冷氣打乒乓球——還有別處比警察關注的青少年中心更安全正氣嗎?﹗可是今時今日,兒子約朋友出門打球,我不自覺地瞄瞄他穿的顏色,叮囑他途經警署要小心;朋友決定重新管接管送家裏的中學生,生怕她在路上無端招惹失控的長棍。 彷彿年輕已成原罪。 守持人性的善 保持希望 看過Black Mirror的Men Against Fire嗎?在未來的戰爭,士兵被植入誤導感官的科技,於是叛軍看起來不是人、嗅起來不是人、沒有人類語言,連射殺過程都被過濾了血腥味和尖叫聲。在這種「新現實」下,開槍變得輕鬆多了,像拍蚊子那樣,毋須跨越同理心約制。劇裏的士兵叫叛軍做bogeyman(專欺孩童的惡鬼妖怪),香港警察叫示威者做「曱甴」,都不是人。 說穿了,「曱甴論」也是把示威者非人化的誤導過程,只是連高科技也省下。 從前「免於恐懼的自由」是口號,「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是故弄玄虛的小說開端,現在統統是生活體驗。歷史的走向從來只有馬後炮,沒有人知道有什麼在前面等着,我們也只能努力地彼此提醒着守持人性的善,不要被壞時代綑綁着一起沉淪。然後,保持希望。 朋友,謝謝你聽我絮絮叨說了這一大堆……也許因為,明明在做功課的孩子,又唱起那首香港人的歌。 祝你們和孩子都平安快樂。 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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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限制級記者會

下午4時至晚上7時,是電視節目的兒童時間,1970年代有深受愛戴的Sunny哥哥主持《跳飛機》,而我念小學時擔櫈仔看的《430穿梭機》,則出了梁朝偉和周星馳兩個影帝。可是那以後的兒童節目,我都叫不出名字了。有說大台投入兒童節目的資源愈來愈少,質素每况愈下,可是無論如何,總也不及近日的「警方例行記者會」令人難堪,天天4點廣播堪稱限制級的荒謬,兒童不宜。 最兒童不宜的兒童時段 示威者隔着馬路質問警方「是否跌了良心」,防暴警員衝來亂毆然後拘捕。記者追問這是以言入罪嗎?台上回應說男子大叫「可能影響現場和平」,「涉嫌在公眾地方行為不檢」…… 男子跪求警員不要開槍,遭對方一腳踢飛,下跪的無助,出腳的兇狠。警方在記者會上指那人進入了火線,所以警員的「自然反應」是在危急中「用腳推開」他…… 防暴警察配備盾牌浩浩蕩蕩掩至校門前,向和平默站的學生和校友截查兼搜袋,記者會上警方說這並非阻嚇。至於在另一間學校的校門前,有支援罷課的學生被警員撲倒地上,砸掉兩顆門牙,流了一口鮮血,警方說他們只是因為「地面濕滑」跌倒…… 看什麼圖作什麼文? 感謝這個人人一部智能手機的時代,上面的片段全部記錄在鏡頭之內,在網絡流傳。看了影片,再回看台上正襟危坐的幾位,不能不為天天在背後辛勞的創作團隊抹一額汗——今日又要看什麼圖作什麼文? 我不知道記者會真正的傳播對象是誰,只知道連孩子都不會接受「地面濕滑」這一套。 何時才可快樂上學? 香港的少年人剛度過一個不尋常的暑假,假期結束,又迎來不尋常的開學日。有大學索性不辦開學禮,照辦的則取消學生代表發言,有中學禁止學生佩戴白絲帶表態,又警告會通知家長接走校內罷課的學生。可是,中大百萬大道上的集會依然人頭湧湧;有中學生集體在開學禮上引吭高唱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有同區不同校的同學牽手組成人鏈,溫柔而堅定地和平表達訴求。 孩子的成長常常教我們措手不及,特別是這個暑假。可是這種成長着實叫人心痛。坐在上面的大人,什麼時候才可以讓他們再次快快樂樂地上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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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學雞媽媽:長谷川同學真討厭!

7月書展,特意到木棉樹攤位找「木棉樹姐姐」,偷得空檔討合照,然後她領我們找《長谷川同學真討厭》,認真地說:「這繪本用孩子角度去寫社會事情,寫得真好!」 大人學習用童眼看世界,說易行難,我明。曾經參與創作繪本,體驗過那種力不從心,最難拿揑是說幾多不說幾多,最需要壓制是說教的衝動,成果未臻完美,但過程彌足珍貴。這回認真讀完推介作品,好像又多明白了一點用繪本說故事的玄機。 雖說木棉樹新近才取得版權翻譯,但《長谷川同學真討厭》不新。它是日本繪本作家兼音樂人長谷川集平1976年的作品,描述的內容更早,是上世紀50年代的事。 書中以不具名的小男生作第一身自述,他聽到老師要求:「長谷川同學身體不好,大家要好好愛護他噢!」又受到長谷川的媽媽拜託:「不管怎樣,你可以跟他做朋友嗎?」可是種種善意請求都梳理不了他的滿腹牢騷:「我討厭長谷川同學。跟他在一起,真是一點都不好玩,他笨手笨腳,一副倒楣相,成天流着鼻涕,牙齒亂糟糟的,手腳瘦成了皮包骨,兩雙眼睛不知道在看哪裏……」 牢騷王藏着一顆善心 說穿了,這是一封氣急敗壞的投訴信,小男生一鼓作氣數落長谷川同學沒用又愛哭,從第一頁罵到全書最後一句:「我討厭長谷川同學!真的非常、非常、非常討厭!」一連三個「非常」,是一個氣得跳腳連連的小牢騷王。 有趣的是,即使投訴多多,小牢騷王卻始終守在同學身旁。長谷川同學爬山爬到半路面青,他筋疲力盡揹他走;長谷川同學打球遜弊了害大家吃敗仗,可還是讓他參賽,而且盡量給他投慢球……「跟長谷川同學在一起,總是特別累!」那麼累,是因為他依然努力跟他做朋友。懂孩子的人都明白,普天下只得一人,有能耐叫孩子邊投訴邊做出那樣難的事情——不是老師家長,而是長在小小牢騷王之內、藏在暴烈脾氣之下的那顆善良的心。 然而,為什麼長谷川同學會是那樣子的呀?書中的牢騷王替讀者問了這個問題。長谷川的媽媽回答:「很小的時候,喝了有砒霜的毒奶粉,從此以後身體就壞了。」 喝過砒霜奶 身體異常 1955年,森永乳業在德島工廠製造的奶粉含有砒霜,導致西日本中心地區2萬名以上的嬰兒身體異常,兩年內更有125個嬰兒死亡。本書作者長谷川集平是那2萬人中較幸運的一位,只飲了3罐奶粉。「長谷川同學」是他藉同學的眼來看小時候的自己,同時透過「長谷川同學」讓我們看到孩子們真實的困惑和淳樸的善良。 不說教不矯情,就由孩子帶領着好好說故事。我又上了好繪本的一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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