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姓家長:給阿仔最難忘的香港回憶
近一個多星期,香港發生了很多事。
好像已經是恍如隔世的6月4日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出席了六四燭光晚會。阿仔很久已沒有跟我去六四燭光晚會(他上一次去是他未完全懂性時),但基於他下年年初會移居澳洲讀書、未來不知幾多年都不會在六月人在香港,老婆與我今年就帶他去了。我們希望阿仔不會忘記政權開槍殺人民的惡行及整場民主運動曾帶來的希望。另一方面,我們亦擔心,如果阿仔今次不去,到他長大後就算想去,都不知道將來的香港政府還會否容許這晚會的舉辦。
阿仔仍不斷「O嘴」,難以置信一個政府可以這樣對待人民。
基於他現在懂性了,今次阿仔出席六四燭光晚會是聽得明白講者內容的。雖然他未至於好像老婆與我一樣,一路聽前香港學運領袖李蘭菊憶述六四淩晨天安門血腥場面就一路流眼淚,但阿仔仍不斷「O嘴」,難以置信一個政府可以這樣對待人民。然後到他聽兩位記者憶述當年所見所聞時,提到近年有人嘗試否定當年發生的事,阿仔就更覺得說謊言者可恥。縱使他很累,但阿仔堅持留下至機會結束,我們回家都已過深夜十一時。陪伴他入睡時,他說見到那麼多人為三十年前的事堅持回憶很感動,而他將來人在澳洲都會每年六四與老婆在家點蠟燭悼念。
剛好讓阿仔吸收六四集會的意義,又到6月9日反送中大遊行。以九歲標準來說,阿仔已算很清楚有關議題,他說得出條例容許把在香港的人送上大陸受檢控,他亦知道問題之一就是只要你說或做一小點大陸不喜歡的東西、他們就會找各種理由去告你。老婆與我決定帶他去這個遊行。 為何帶阿仔?首先,我們感覺到,今次的遊行會是2003年以來最大型的遊行,這次是阿仔參與及見證歷史的一個難得機會。第二,雖然我們知道當天會很熱、阿仔會很辛苦,但我們一方面想他看到香港大眾示威者最和平優秀一面、為他在去澳洲前鞏固自己香港人身分,另一方面讓他學習到爭取正義時要堅毅。第三,縱使遊行前一兩日有些傳聞說遊行當日會爆發大型暴力事件,老婆與我認為,既然好幾個朋友都會帶小朋友來,我們可以大家互相照應,而且只要人數夠多,就算有暴徒都難以做到什麼。
在那一刻,自私的我慶幸阿仔會在澳洲度過少年期、但愛香港的我就更加為那層沒有阿仔那麼幸運的勇敢香港年青人感到淒涼。我們一群中產、中年人的確虧欠了一群守護香港的少年。
到了遊行那天,我們一家約下午二時到維園與一群朋友會合。當時天氣已很熱、維園亦很多人。我們終於要逼到約傍晚六時半才能離開維園出發,在出發前阿仔與朋友的孩子們都是每走三步就要停下呆等時坐下來。到離開維園後,因人數太多,我們都要到晚上約九時半才到金鐘。基於當時已經有零星消息指政府總部醞釀衝突,我們就在太古廣場離開了。 阿仔整天都沒有投訴、沒有發脾氣,問他是否需要離開時他更堅持要走下去。回家後,阿仔承認,其實我們終於能離開維園時他曾感到很累、有考慮過放棄。但當他見到有很多人都和平地堅持下去、而我們的一群朋友又不時鼓勵及照顧他,他就既感動亦精神起來了。阿仔說,這個大遊行經驗令他一世都不會忘記。 就是這樣,阿仔在移居澳洲讀書前有了最難忘亦美麗的香港回憶。
後記:到了今個星期見到警察以極少數滋事者為藉口,瘋狂地向幾萬個大部分是少年的和平示威者亂放催淚彈,甚至開槍,我們一家三口都傷心到極,老婆與我都分別哭成淚人。一路看着警察鎮壓場面、一路眼望阿仔,我不禁在想,如果阿仔留在香港,他到十多歲時,是否都會難逃今個星期那群無私愛香港的年青人的同樣命運?在那一刻,自私的我慶幸阿仔會在澳洲度過少年期,但愛香港的我就更加為那層沒有阿仔那麼幸運的勇敢香港年青人感到淒涼。我們一群中產、中年人的確虧欠了一群守護香港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