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解STEM.學界推手:毋須特定課程框架 任何興趣也可成為STEM
教育界時不時都有一些英文字組合流行起來,你最熟悉的當然有TSA、BCA、PISA等等,但講到近兩年最熱爆的組合,也不得不提STEM。由美國牽頭發展的STEM(科學(S)、技術(T)、工程(E)、數學(M))成為全球教育新趨勢,香港也正緊隨,繼前特首梁振英在2015及2016年連續兩年的施政報告中提出,要把 STEM教育視為香港發展的重點政策之一,新任特首林鄭月娥亦透露政府會研究如何提高STEM的普及程度,期望能啟發芸芸學子的創新意念。 文:沈雅詩 圖:蘇智鑫、受訪者提供 |
究竟STEM是契機、一個新的學習模範?還是舊酒新瓶、只是噱頭?兩名學界STEM推手——浸信會天虹小學校長朱子穎、樂善堂余近卿中學校長劉振鴻一起分析這場教育運動。
.問:記者
.朱:朱子穎(浸信會天虹小學校長)
.劉:劉振鴻(樂善堂余近卿中學校長)
朱:朱子穎(浸信會天虹小學校長)劉:劉振鴻(樂善堂余近卿中學校長)
問:這兩年,全世界都追捧STEM教育,香港也不例外,為什麼我們有需要開拓及發展這個教育範疇呢?
朱:那就要回到最基本的問題,什麼是教育?我相信,教育是一個由不懂至懂的過程,而且,它要因着不同時間、空間及地方而作出轉變。
香港回歸20年,20年前,社會最需要是什麼人才?當時商業發展蓬勃,香港作為中國與西方國家的貿易橋樑,單單英語能力高的人,在職場上已經十分吃香。
然而,我們這班孩子,將要面對的,是2037年、2047年(《基本法》保障香港50年不變在2047年屆滿)的社會,香港或許已經再沒有零關稅、聯繫匯率的優勢,當今政府顯然亦預計得到屆時金融業、物流業、專業服務不再是佔有香港最大的GDP,因此才成立創新及科技局推動創科事業。
為迎接這個經濟結構的轉變,教育也要有所準備,所以,我認為今天說STEM,不是一個口號,而是看到有實際需要。
以創意迎接挑戰
劉:現時香港周邊地方和國家,很多也在急速發展,當20年、30年之後,我們還憑什麼告訴別人,香港是優越的呢?這全在乎今天的學生,是否有充足準備去面對將來的挑戰,這些挑戰,包括運用創意去解決問題、為生活帶來進步。我認為STEM能訓練到學生這方面的能力。
事實上,不論中國、韓國、新加坡等國家的教育,都是朝STEM這個方向走的,因此,我認為在這個時空,香港絕對是走對了路,問題在於落到學校層面,會如何演繹這件事。
劉振鴻(右三)向浸信會天虹小學學生介紹這台由該校師生合力製作的「機關王」。
問:究竟STEM是一種多元教育,抑或是技術導向呢?
劉:我覺得STEM是多元教育,雖然它當中牽涉很多不同技術,但重點是學習problem solving,學生要嘗試運用學過的知識、技能去解決問題。
朱:小學始終是基礎教育,我不會要求學生真的製造一個燈膽出來,他們只需裝嵌現成零件,但我最期望我的學生在升上中學前,培養出「Can do」的心態,他們願意改變和突破一些固有觀念,那就是STEM的精神。
劉:我很同意朱校長所說的,正如我學校的學生研發很多產品,但能夠真正「見人」的沒有多少件。但這個不重要,最重要是在過程之中,他們有很多Critical thinking,想辦法用創意去改善產品,我認為,這些都在訓練他們面對困難的態度。
這隻由樂善堂余近卿中學中一生設計的拖鞋,具備感應發光功能,方便長者晚上上廁所用。
問:有不少教師稱對STEM的認識尚淺,在教學時感到有壓力,希望教育局能制定STEM的建議課程,甚至獨立成科,兩位校長對此有何看法?
制定課程 不合時宜
朱:假如學校要推STEM,教師滿腦子充斥負面情緒,那就不是以身教STEM的精神了!若期望掌握所有STEM知識後才開始授課,那是不合時宜的想法。時代不同了,以往傳統的師承學習,教師懂得多少,學生便學到多少,但現在互聯網發達,學生能在互聯網汲取的知識,肯定比從教師身上得到的多,因此,教師的角色需要重新定義,在這個年頭,教師最重要的任務,是身教,跟學生一起去經歷像STEM這種體驗式、興趣主導的學習。
劉:我不認同教育局要制定STEM的建議課程,更不用獨立成科,因為學校怎樣拓展STEM,可以有五花八門的方法,也是要配合校情的,最重要,是看教師的興趣。我們是教育局指派的STEM「專業發展學校」,我每次去其他學校做支援時,也會先跟該校的老師談一談,看看他們在日常生活中有什麼嗜好,譬如有生物科教師說喜歡養殖,我便會從那個方向想,如何把養殖發展成STEM。
其實最初大家也是不懂的,但當願意踏出第一步去探索、嘗試時,學校與學校之間的教師便會有凝聚力,甚至組成STEM群組,誰遇上難題,其他教師便在WhatsApp即時回應,教育界有這種互相分享的氣氛,是一個很好的現象。
坦白說,最初我對於STEM也有迷思,常常想,是否要做齊STEM這4個英文字,才算是做了呢?尤其說到Engineering,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害怕,覺得這部分很難處理。然而,當落手落腳做時,便慢慢領略到,不是那4個英文字,只要把所有招式忘記,原來任何實驗都可以是STEM,犯不着為了E字而刻意去做一些Engineering的東西。
劉振鴻對於小學生設計的這輛能偵測空氣中懸浮粒子數據的環保智能車大感興趣。
問:香港向來都是採取應試式學習,STEM不是獨立學科,對升中派位或提升DSE成績沒有直接幫助,會否影響學界推動的力度?
朱:現在的考試模式確跟職場實際的工作模式大相逕庭。在職場,當你接過老闆給你的任務後,你可以和同事一起腦震盪,又或者上網找資料;但考試模式是,你只有一支筆一張紙,不可跟人商量,也不可上網找資料,而且要在有限時間內作答。
我認為,20年前的社會,用這種考試模式未必有問題,但發展到這個時代,是否需要作出變革呢?這又是價值觀的改變,學生的能力,是否唯一反映在DSE成績上呢?我知道有大學正考慮不以DSE成績作為收生唯一標準,這是一件好事,不要忘記,人類史上第一架飛機也並非由大學教授研發出來,而是由學業成績平平、但對飛行夢充滿熱情的萊特兄弟所發明。
STEM所強調的,並非單純是科學教育,還鼓勵學生探索和解難,讓他們創造發明去解決真實問題,培養成功感和興趣。
社會需要不同出路
劉:如果你問我,起跑線不應只在DSE,而是同時間有不同的起跑線,社會需要有不同出路。其實教育局當年轉制考DSE時,每個學生都有一份「學生學習概覽」(Student Learning Profile, SLP),原意是給學生記錄他們在高中階段全人發展經歷,只是這份 Profile,又是局限在那數個「其他學習經歷」 (Other Learning Experiences, OLE)。
我認為一份真正的 Profile,應該包含STEM的學習經歷,這是大勢所趨,就連港科院創院院長、香港大學前校長徐立之的研究報告也建議,要讓高中學生有更多空間學習STEM教育。
問:這些年來,教育局新猷層出不窮,但往往都是虎頭蛇尾,STEM教育又會否曇花一現,爛尾收場呢?
教育成功靠教界堅持
朱:我認為不會爛尾的,不過,很可能像小學全日制,表面是轉了,但大部分學校只不過是延續了課時,由6堂增至9堂。教育局的原意不是這樣的,是希望學校提供其他學習體驗的方法,只是實施起來,大家都走了樣。
「課程」這兩個字,就是「學習機會的提供」,要讓學生創新地學習,由實施全日制以來,仍喊着這句口號,作為教育工作者,大家對着標題時,為何不可以認真落實呢?我認為很多時爛尾收場不是教育局的問題,而是教育界,究竟同工們有沒有這份堅持、倔強,要把教育重新做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