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職爸爸:爸爸講大話?

彌天大謊,不易揭破,反而千真萬確的事,往往被當作謊言。 這一天,感從中來,忽然和女兒說,好多年前,有一個很厲害的日本記者訪問了爸爸,拍了紀錄片,然後放在日本NHK播放。「那個導演,很知名,本身經歷很傳奇,十幾歲已經在日本家喻户曉,她爺爺是大名鼎鼎的馬克思主義者,戰時坐過牢,他的著作是1960年代日本學生運動的聖經,她爸爸也是著名的動物紀錄片導演,她自幼在非洲長大,與獅子等野獸為伍……」 「是啊!她找爸爸做訪問,主要是想找一個有理想的初入職記者,談談對九七的看法,也談『六四』和新聞審查。」我一本正經地說。 想不到女兒和坐在一旁的孩子媽媽竟然異口同聲斥責我「作大」。 羽仁未央愛上香港的故事 我一時百辭莫辯,馬上想起添布頓的電影《大魚奇緣》(Big Fish,2003)。戲裏說一個父親經常跟兒子「吹水」,兒子最初很喜歡聽,後來發覺爸爸的自述太荒誕,人長大了,開始討厭再聽那些「大話」。爸爸臨終時,兒子原諒了爸爸的「吹水」行為,主動給爸爸講當年的「傳說」。爸爸聽着聽着,安然離世。爸爸死後,兒子卻意外發現,那些「吹水」,原來都是真的! 我想跟女兒說,那個日本導演是真的,名字叫做羽仁未央,80年代已經來了香港,訪問我時大約30歲左右,能說廣東話,當時她的公司名叫大頭貓製作公司。她的祖父是羽仁五郎,父親是羽仁進。她童年時有兩年在歐洲生活,有6年在肯尼亞生活。15歲回到日本,寫小說、散文、主持電台節目,21歲來到香港,視香港為真正的家。 有一段時間,我差不多忘了這個訪問。後來,我發現羽仁未央因病死了,不知怎的,我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我記得那時有一班日本人聚於香港,見證着香港的大時代,記憶中有反日本軍國主義的大舘香名女,也有一位來自廣島、在《英文虎報》當記者的平賀綠。 因為各種原因,近期很容易想起當年的事。我找到另一名日本作家新井一二三關於羽仁未央的訪問。看了,心情久久無法平靜。羽仁未央在訪問裏說:「香港教會我尊重別人的感情。」 八九年香港人的夢想和破滅 她曾以為香港人是不會夢想的,可是在1989年,她發現香港人開始夢想。她曾在巴黎見過很多示威和很多流血,可是從沒有見過八九年香港人那幸福的表情。然而,「六四」慘劇出現,她看到香港人的夢想被扼殺,內心遭到重創。她看到香港的弱點,但是她已經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香港。她的祖父愛上了一種思想一輩子,所以她從小就知道,戀愛的對象不限於人。 她在訪問裏痛惜香港人不知道民主選舉有多重要,她還害怕中國和英國一樣,只關心香港經濟是否繁榮,而忽視香港在精神上和生活方式上是否繁榮。 她早就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香港的好處。幸運的是,她看不到今天的香港。 女兒,羽仁未央的故事是真的。香港反而是一個幻象。 文:張帝莊 作者簡介:資深新聞工作者,曾採訪多個「第三世界」國家,卻認為自己的家更值得探索。既是悠閒的寫字人,又是忙碌的爸爸。 [Happy PaMa 教得樂 第27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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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姓家長﹕阿仔與遊行集會

「咦,任建峰,為何不見你帶個仔來的?」過往十多年,我每逢七一都有參與遊行。當我近幾年甚至會在遊行途中為我曾帶領的公民社會團體做街站時,有些途人都會來問我上述的問題。 雖然我個人甚有政見、而且與不少七一遊行人士的訴求亦接近,但我不太想洗腦式地過度左右阿仔的未來政見,所以早已決定不會帶阿仔去七一遊行。 七一,的確是一個我從未帶阿仔出席的遊行。不帶他去的最主要理由,就是七一近年來已變成一個很多不同、甚至有時自相矛盾的議題或意識形態的遊行,個別政治取態和意志有時已大於一些超越日常政治的大是大非、普世價值、倫理人性問題。雖然我個人甚有政見、而且與不少七一遊行人士的訴求亦接近,但我不太想洗腦式地過度左右阿仔的未來政見,所以早已決定不會帶阿仔去七一遊行。若他長大後還有七一遊行這回事而他自己又想去,就由他自己去吧。 再者,純粹又一個較自私的「怕麻煩」角度來說,如果我帶阿仔去,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定會是經過路途中的每一個街站時都問是什麼一回事、和要求知道我對有關團體支持與否及有關理由。如果我訛稱我對所有團體都支持,就是對阿仔說謊言。但如果我對阿仔表明只對部分團體、人士、訴求表示支持,要向一個只有幾歲但又「打爛沙盤問到篤」的小孩解釋為何在這情況下仍參與遊行是很令人懊惱的事。 透過帶阿仔去參與這些遊行集會,我是希望滲一些超越政治的基本人性大是大非在他的心內、希望他將來無論政見如何都會有一夥正直的心。 其實,曾幾何時,我是會帶阿仔去個別遊行集會的,議題牽涉反國教、爭取民主、平反六四。對我來說,這些都均牽涉一些大是大非、超越日常政治的價值觀問題:反國教牽涉自由思想,爭取民主是普世人權與價值的根基,平反六四除了牽涉民主亦是最簡單的「有權有勢人士欺負、殺害他人是錯的」大倫理訴求。透過帶阿仔去參與這些遊行集會,我是希望滲一些超越政治的基本人性大是大非在他的心內、希望他將來無論政見如何都會有一夥正直的心。 但縱使我有這樣的想法,我近年連一些我認為是關乎超越日常政治議題的遊行集會都未有再帶阿仔一同出席了。我在2014-2017年間曾積極參與公共事務討論,曾豎立不少「仇口」。雖然我絕不是什麼大人物,但冤家路窄,如果帶阿仔去遊行集會時遇到姿態上較「勇武」的人士言語上向我「打招呼」,我擔心只會嚇壞阿仔,因而適得其反。 客觀來說,近年帶孩子去遊行集會的危險性比以前增加了。作為負責任的父母,我與不少父母在決定是否帶孩子出席遊行集會前都要三思吧。 另外,不知大家有沒有留意,近年的遊行集會少了父母帶孩子一同參與。老實說,除了六四及我因另一些理由不帶阿仔參與的七一,近年的遊行集會比以前多了衝擊事件收場的情況。無論這是基於個別示威者變得更激進甚至有時變得蠻不講理、或是警隊執法手段日趨政治化及挑釁性、或是兩者皆是,客觀來說,近年帶孩子去遊行集會的危險性比以前增加了。作為負責任的父母,我與不少父母在決定是否帶孩子出席遊行集會前都要三思吧。 不過,個人來說,既然我已不再積極參與公共事務討論,而六四亦是一個仍是和平、沒衝擊性及牽涉超越日常政治議題的集會,我已與阿仔約定、出年與他一起出席。2019年6月4日,維園見。 * 以上是筆者個人意見,不代表他所屬的律師行或團體。 任建峰 執業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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