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職爸爸:讀什麼書變什麼人?

你是你所讀的。讀書,不是看書,是用心看,不是隨便看,因此長年讀着,不知不覺,受到影響。讀了,有了想法,自自然然,影響了行為。南宋忠臣文天祥說:「孔曰成仁,孟曰取義,惟其義盡,所以仁至。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為什麼一代狀元寧死不降,棄榮華富貴於不顧?只因「讀了聖賢書」,有了羞恥之心,知道做了什麼事自己會覺得慚愧。

可是,書的內容,對我們的影響,真是那麼大嗎?

八股文的教化作用

自明成化到清光緒,考八股文凡五百年,大家都讀四書,論語孟子,大學中庸,耳熟能詳,考題擷自四書某章某句,考生一見,前文後理了然於胸,破題承題,起題起股,正正反反,處處傳神,例不虛發。可是,五百年間,為官者善惡忠奸,賢愚不肖,無所不有,何以同樣讀聖賢書,卻不一定能成為聖賢,而且想法和品格各異?明朝既有方孝孺、于謙和王守仁(陽明)等忠臣,復有嚴嵩、溫體仁和周延儒等奸佞;清末既有康有為和梁啟超的保皇派,又有汪精衛和胡漢民的革命派。南轅北轍的人,考的都是科舉,都讀同一部《論語》。

當然,書是同一本,但讀的人不同,想法不同,之後做的事必也大大不同。如果是這樣,那麼,我們不妨這樣推論:書影響一個人的程度還是有限的,對一些人,可能帶來重大的啟發,對另一些人,可能帶來相反的啟發,而對剩下的一些人,根本毫無影響。

大抵,書裏寫什麼,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讀者讀到了什麼。

明清時期,許多人從四書裏讀到忠君愛國,可是明末清初有些大儒讀到不同味道。孟子說:「不仁而得國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者,未之有也。」經歷明亡而誓死不事清的大儒顧炎武指出,國與天下不同,亡國不過是「易姓改號」,亡天下則是「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另一思想家黃宗羲在《明夷待訪錄》指出,現在的皇帝「以我之大私為天下之大公」,其實就是「天下之大害」。他認為,好的制度應該「以天下為主,君為客」。

我們二千年前已經有民本思想,孟子早就指出,皇帝不比人民重要,三百年前的顧炎武和黃宗羲進一步指出,國家和天下並不是相同的概念。

低俗書籍不可讀嗎?

近讀一本五十至七十年代美國通俗男人雜誌結集,發現彩色插圖非常吸引(和搞笑),內容多為男人在野外遇野獸(如殺人海龜或食人黃鼠狼)侵襲,又或男人在二戰時被日軍或德國納粹虐待等(號稱真實的)故事,非常低俗,還夾雜時代遺留下來的種族和性別歧視傾向,我在考慮:這種讀物,適宜給孩子讀嗎?

特朗普讀這個,奧巴馬大概也讀這個,結果,似乎是,一個人讀什麼書,會變什麼人,還得看你本來是個怎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