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講媽:但求子樂
「你好,我是彭姑娘或者可以叫我阿梓姑娘!」
「你好,紫姑娘是紫色的紫?」
「不,是木辛梓 ,萬梓良的梓。」
又或者是周梓樂同學的梓。
父母替子女的取命的時候,無論有沒有求神問卜,名字都一定帶有特別的意義、期望或祝福。梓是一種強大粗壯的落葉喬木,字典說它是一種上好的材料、堅毅堅固、耐寒防蛀,古時候甚至收歸皇家製造棺槨,是一棵頂天立地的、珍貴的、能夠貢獻社稷的好材料。加上一個樂字,大概希望孩子能夠和樂安康、喜樂平安。又或者珍惜小朋友出現為婚姻、祖父祖母添上無比的快樂;又或者紀念懷胎時聽到音樂的律動、紀念每個胎動的幸福期許。
這個夏天很多香港人受傷了,這幾天我望著熟睡的兒子痛哭了幾次。周同學的死因尚待查明,廿十二歲的大孩子,本來應該滿腹計劃想大展拳腳,他的將來本來是未知充滿無限可能。如今不明不白、匆匆的就走完了,想像不到他的父母有多哀慟,白頭人送黑頭人,世界再沒有什麼盼望。
就算政見不同、社經地位不同、視野不同,都應該會為青年人失去生命而感到惋惜難過,除非已經你失去了人性——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更讓我憤慨難過的是,聽到有人指責周同學的父母師長沒有好好的管教他,讓他走到示威衝突的前線,他就要承擔風險。有人認為,明知附近有催淚彈,夜半就不應該出外,他要為個人死亡負責;又有人認為死者而已,公衆悼念活動只是政治騷,難明為何有這麼多人會悼念另一個陌生人。聽到這一些風涼說話,我很心寒,是怎樣冷血的人才可以講到這種涼薄說話?他們沒有經歷過至親離世?他們沒有失去過至愛?還是說出這些話的人根本就沒有愛?
佛教有個故事,大意有一位婦人為了病夭的獨子,哭求佛陀施展起死回生的神通,佛陀答應她如果找到一根特別的草,就可以救小朋友還陽,但是這一根草只會長在沒死過人的家庭。這位媽媽挨家挨戶去尋找,當然是找不到,佛陀開示說生死無常,但正正因為有愛所以母親會感到喪子之痛,而每戶人家都經歷過陰陽永訣,能夠感受到這份哀傷,這就是慈悲心、同理心、不忍人之心。生而為人,就算政見不同、社經地位不同、視野不同,都應該會為青年人失去生命而感到惋惜難過,除非已經你失去了人性——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周同學不是一個「別人」,他是一個曾經被愛的年輕人,一個曾經可以愛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