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瑞典人:少女過夜生日會


去年秋天,12歲的二女兒問:「媽媽,我可否星期六去納奧美家裏過夜?」

「吓?」我其實聽得清清楚楚,只是未能正常反應。

「她生日打算邀請幾個要好的同學回家慶祝,然後一齊睡過夜。」女兒說。

「慶祝完可以返屋企呀,大家迫在一起睡好玩麼?明明只是隔一條街的鄰居……」媽媽心理上不想讓她去,卻抓不着好理據,就硬推出擺明非重點的緣由。

「我覺得會好玩呀。」

媽媽心知肚明啦,但你只得12歲,不是應該好好地在自己牀上睡足11小時的嗎?「那你們會怎樣慶祝?」

「我們打算一邊食pizza一齊看恐怖片,之後或者玩牌、聊天,諸如此類,到時再看吧。」

「哪部恐怖片呀?」又的確幾好玩,媽媽心想,我記起以前也常趁公眾假期約齊人馬去老友家中,通宵邊食邊睇戲,連續兩三晚晚如此。但我那時已經畢業在上班,而你只得12歲人仔!

「阿麗莎說有一套有個洋娃娃的。」

「我知是哪齣!不如看《鬼驅人》吖!好驚呀!」一講到電影,我連原來的主旨也忘掉了,彷彿比女兒更投入那個還未發生的過夜生日聚會。

「那我是否可以去過夜?」二女兒已習慣媽媽的跳躍說話風格,而醒目的她毋忘初衷。

「OK……那第二天幾點回來?你打算送什麼生日禮物給納奧美?」

「吃完早餐就會散。她喜歡頸鏈,我或者會用我們香港東西拆開再拼成一條,再看吧。」三個女兒從小都是自己動手做小禮物送給壽星同學仔,有時挑香港帶回來而瑞典沒有的公仔筆和得意文具等。

「那你記得帶防敏感枕頭套!」阿媽真煩。

過夜文化 顯現瑞典香港差異

話說瑞典孩子有這個傳統玩意,趁周末或學校假期去同學仔的家玩耍兼過夜。即是說:主人家的父母需要擔當臨時監護人,兼提供膳食。

丈夫上小學時已開始輪流去別人的家過夜,去完同學的家,下一回輪到同學來自己的家。女兒們以前也問過多次,都被我拒絕。一來,我直覺會擔心人仔細細去別人家,女兒會睡不好吃不足,又怕她熱又怕她凍,總之是一大堆阿媽式的擔憂。二來,下一回輪到同學仔來我們家,那照顧別人孩子的額外責任,我想起都緊張,怎會容許它發生?

這正是瑞典跟香港湊仔文化的差異,丈夫覺得沒大不了,叫我不用擔心,「好過她們去夜街」,又看似有道理。我知道鄰居們的孩子更早在幼稚園階段已開始玩睡過夜,我覺得匪夷所思。我那一代香港成長的孩子,誰個家中會有空牀空位招呼一群同學仔過夜?我記得暑假時住過表妹家,學校夏令營也去過,但小學或中學同學的家,我實在從沒去過度宿。難道是因為我自己沒有經驗,小時候沒試過,就不准或不敢讓女兒做?背後的緣由可會是不明不白的恐懼?為何瑞典父母可以這般輕鬆坦然?

避得一時不避得一世,二女兒好聽媽媽話,帶着枕頭套步行兩分鐘去納奧美家。第二天十時多回家,明顯有倦意卻精神亢奮,一輪嘴告訴媽媽:「套公仔鬼片好悶,結果我們換了另一齣,一路食薯片和芝士圈,後來又聊笑一大輪,兩點才睡得着。」我說:「你們一定好嘈!」「納奧美媽媽說應該無下次嘿嘿!」